小祭花瓶

　　望梅

　　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是按主机启动电脑，用一秒钟，第二件事是扳开闩头开窗通风，用两秒钟。

　　那一扇窗在我潇洒一推的惯性里沿着轨道快速滑去时，只听“哗啦”一阵猝响，本能

的心惊，同时意识到不管是什么物件都已是万劫不复了。

　　还好，碎裂在地的是一只花瓶，小心地捡拾扫除着，捏起其中最大的一块斟酌辨识，断裂处的痕姿尚优雅，残留着墨黑的草书，大吉的红印，衬着白砂的瓶身，鲜明悦目。便想起那是多年前教过的第一届学生送的节日礼物，一直呆呆地立在窗台一侧那被我遗忘的角落里。

　　转眼间六七年过去了，它粉身碎骨后我才第一次注目，第一回怀想，我很想从碎块上幸存的遗迹里辨认和猜测瓶上题的是什么诗词，何等字句，却是徒劳，又试图从脑海中极力搜索当初接收时的景况和欢愉，但已不能够。

　　在它发出的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碎裂的脆响里，我终于意识到它的存在了，但它已不复完全，只有将它扔进垃圾筒里让它从此销声匿迹了。

　　这便是一只花瓶的命运吗？

　　记忆均可褪色、淡化、泯灭，那么还有什么会是永恒的呢？

　　余响凝结在耳畔久久不去，满地七零八落的碎碴萦绕眼前惨淡难遣，就这样一次轻易的失手，因用劲猛了些，而已不再能回头。窗扇飞出去的路线比平日远了些，远到了花瓶默立经年的那一端，便再也无可挽回了。

　　幸好这只是一只普通的花瓶。

　　就让昨日回到昨日吧，就让明日守候明日吧，就让我们沉浸在容纳包含我们的今天吧。正所谓只要做好当下事，只管怜取眼前人。

　　《江南时报》 (2004年12月28日 第二十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