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志君
站在公共汽车上看了一眼面前坐着的一个乘客，突然觉得他有点像认识的一个人。什么地方有那么一点像？我的目光从他的脸上飞扫而过，像一张KV3000检测病毒，悄无声息地把一张陌生的面孔解压，读进我熟悉的记忆里。而他仍旧舒舒服服地坐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我在转瞬之间已经重命名了他。我们仍旧相安无事地在同一个车厢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很多时候我们都能从一张陌生的脸上发现些熟悉的地方。我也曾有好多次的经历，被某个初次见面的朋友指出我长得像他（她）认识的某个人。他这么说我并不奇怪，因为每当这时我就会想是不是因为我的样子太大众化，所以很容易就让人想起某个人。但我却很好奇，因为我知道我当然不是某个人，我就老想见见他（她）说的那个人，那个在我接触群体之外与我相似的人。
我穿梭在各种不确定的人群。随着每天作息时间的开启，像闸门里的水一样被挤压又释放。我在人群里走路、观望、交谈、说笑，工作或沉默，做着我预期非预期的每个动作每件事，像条水里的鱼，看起来形如一体。但当我离开那圈人的时候，我发现我并没多少留恋，也没多少预期的怀念，那圈人仍旧水一样地流淌着，而我仍旧鱼一样地游弋着。
我大脑的记忆库里存档了一个又一个人，而我身边围绕最多的总还是陌生人。我拥有着好多好多的朋友和熟人，而最多的时间我总还是一个人。我站在公交车上对着一张陌生的面孔揣测，联想似曾相识的回忆。联想时我是孤独的，同时也是快乐自由的。因为我知道整车人除了我，没人能读懂我的眼神。联想是种并不确定的自娱，由此让我想到为什么王菲会唱她只喜欢陌生人。浪漫的无拘无束和联想的无边无际总是发生在陌生的人身上，还有那些相似。陌生一旦成了熟悉你就会发现他们其实根本就是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想像一下子就干瘪成了印象。
了解有时是一种危险。
一个确定的人面对一个并不确定的群体，进进出出之间总会给群体烙上些深浅不一的标志，并由此归入群体的记忆。在人群中任何一个人的眼里我们都只是某一种印象的化身而已，从陌生到熟悉，从有到无，他们对于我们的体验永远是不确定的。
我们只是一个故事，在不同的人群里流传着不同的版本。
《江南时报》 (2005年01月18日 第二十二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