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德国现代艺术家奥利弗：不浪漫也不爱美

　　□晚报记者严洁

　　2005年年初，一位德国现代艺术家，奥利弗·博贝格，走进上海多伦现代美术馆。和他一起到来的，还有他的个人作品展———“无人之境”。

　　也许能称得上是巧合，艺术家自己进入的也确是一个“无人之境”：他的名字在中

国几乎无人知晓，就如同现代艺术对普通中国大众那样地使人感到陌生。虽然名闻遐迩的纽约现代艺术馆博物馆和古根海姆博物馆早已收藏了他的作品。“我恨这一点，恨现代艺术永远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他这样说道。

　　不孤僻　热情而普通的老外

　　如果你看见奥利弗·博贝格走在上海的大街上，顶多以为自己又碰到了一个普通老外，一定不会把他和“现代艺术家”的称号联系起来。一个平头、一副粗框扁眼镜、嘴边和唇上一圈短胡须、身着红色毛衣加一件短夹克，决不类似于想象中现代艺术家的古怪夸张模样。博贝格给人的印象谦虚而彬彬有礼，当记者和他约专访时，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而且表示可以照顾记者的时间安排，颇令人感到一丝意外。

　　第二天中午，离我们约定采访的时间还有好一会儿，博贝格已经捧着自己的照相机在多伦路美术馆外取景了。当他看见我“迟到”时，热情地说：“你来的真早！”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手里的照相机对着多伦路美术馆“卡嚓”起来。“这是带给我的父亲看的。他会为我骄傲的。”当记者怀疑博贝格是不是有朝一日要把这个美术馆也放进自己的作品里时，博贝格这样解释说。

　　“噢，一楼正对大门，风刮进来太冷了。”博贝格走进美术馆就这么对记者说，“两楼的空调热气足。”我们走到两楼，果然比一楼暖和许多。“找个地方坐吧。”看见楼梯边上有椅子，博贝格搬起一把就走。当我们坐定，正午的阳光穿过透明天顶洒在面前，我们就这样开始了交谈。

　　不颓废　生活有规律从不度假

　　作为一名现代艺术家，博贝格的生活起居十分有规律。

　　他一般早晨6点就起床。也许他自己也觉得太早了，承认有时候会感到有点累，眼睛会睁不开。然后他处理一些电子邮件，紧接着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下班”后，博贝格没有什么特殊的固定安排。他会做一些运动，吃饭或者画图。不过对他来说，看DVD影碟既是不错的休闲，同时也是工作的重要一部分。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为头脑建立一个虚拟资料库”。

　　令人惊奇的是，博贝格竟然从来不度假！这对于天生爱好度假的德国人来说，真是有点难以想象。博贝格给出的解释是：我的头脑和眼睛一直在工作着呢！

　　不幻想　艺术的成功对他并不浪漫

　　艺术似乎总是很能让人联想起浪漫的，但是作为艺术家自己，尤其是作为一个现代艺术家，相当清楚选择了这条职业道路意味着什么。

　　“我的父亲是一个‘正常’的父亲。”博贝格直言不讳地说。当父亲得知自己的儿子要上艺术高校，想成为艺术家时，显然是又吃惊又有点恼火的。“我母亲的看法几乎和父亲一样。”博贝格说着，一边有点遗憾地笑。

　　虽然父母并不支持，但是博贝格仍然追求自己的艺术理想。终于，他的作品获得了收藏家的赏识，纽约现代艺术博馆和古根海姆博物馆都主动找上门来。但即使在这个成功的时刻，艺术的浪漫也并非如约而至。

　　博贝格回想起当初的经过，仍历历在目。

　　一天，一个古根海姆博物馆的收藏家打电话告诉他说，他们看中了他的几件作品，询问报价。古根海姆博物馆自称预算有限，博贝格也不客气地回敬说，那是他能给的最低价了。最后双方交换了一个都能够接受的价格。说到这里，博贝格一脸平静，并没有露出太多成功的喜悦。

　　与之相比，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更加牛气。他们专门有个委员会负责收藏，在和博贝格刚开始接触时，并不表示会收藏，反过来让博贝格自己选送三幅作品给他们看。博贝格从自己的作品里选了早期、中期和晚期各一幅给他们，惴惴不安之余，还希望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收藏他的晚期作品，毕竟那是他自己感觉最满意的。幸运的是，如他所愿，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买走的正是那一幅。说到这里，博贝格总算轻松的笑了。

　　不傲慢　看好中国

　　博贝格在上海只停留了3天，平时忙于布展，抽空玩的一次就是去了新天地。

　　在博贝格的眼里，新天地较好地保留了中国的传统。这甚至使他联想起了德国城市里的废旧工厂。“就像中国一样，德国的大部分破旧工厂已经或者等待被拆除。但是就有人别出心裁，他们买下那些旧工厂，保留原来的外表，里面重新装饰一新，作为住房出售。只有非常有钱的人才住得起这种‘厂房’。他们不再是等待拆除的废物，成为了富翁的奢侈品。”

　　“其实我也了解你们中国面对丧失传统的害怕心情，”博贝格说，“但我相信中国人是聪明的，你们能解决这个问题。”

　　不前卫　忌讳“现代”的艺术家

　　虽然被称作现代艺术家，但是博贝格却说自己并不喜欢“现代艺术”，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那些是什么东西。照博贝格自己的说法，他更不喜欢抽象的艺术理论。博贝格说，那些现代艺术家自认为举足轻重，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重要。

　　“现代艺术并不简单地等于夸张的外型，”博贝格这样说明自己对现代艺术的了解，“比如我的作品，就是用相对传统的摄影手法完成的。”

　　“不过我可以说，我的创作绝对是现代的，因为我的想法并不传统，”博贝格到底还不忘记自己是一个现代艺术家，“如果你要显示自己是一个‘现代艺术家’，你尽可以随心所欲地把创作的媒介从普通图画跳跃到DVD影碟。可是如果你没有现代艺术的想法，那也没什么用。”

　　不从众　喜欢丑陋角落

　　“我不是摄影家，而更像是一个导演。”博贝格摆明自己的身份。

　　博贝格出生于德国的一个工业区，那地方周围根本看不见一点自然的东西，到处是工业和人造物品的痕迹。虽然他在6岁的时候就离开了那里，但是那对博贝格将来的创作有着难以磨灭的影响。

　　博贝格从小时候起就对各种地点和建筑感兴趣，尤其是城市里的广场角落、小巷深处这些很少有人注意，也算不上美的地方。在他的眼里，那些“丑陋”的地方并非不美。

　　作为“导演”，博贝格的任务就是揭示这些角落。“我们每天上下班，都会经过同样的地方，却永远不会注意那些丑陋的角落。它们虽然被忽视，但是在潜意识里面，你知道它们的存在。我把它们从你的潜意识中唤醒，你就会知道，原来你忽视了生活中这样一种真实的美！”

　　等我们谈话结束，博贝格就开始和现代艺术爱好者们开始了对话。他把自己的创作构思和大家共享，仔细回答向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从他作品的整个构图到画面上的小细节：一缕轻烟、一盏孤灯，娓娓道来。我们几乎都感到，博贝格的作品并不艰涩难懂，他把观众和作品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这时，我又想起了博贝格说过的话，“我恨这一点，恨现代艺术永远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面。”

　　相关专题：新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