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还是断肠？

　　欲望瓜果

　　张敬波

　　经验告诉我，花朵和果子是一脉相承的，总是美丽的花结出动人的果实。但海棠反其道而行之，那么丰姿绰约的海棠花生出的果子却稀松平常，甚至猥琐，既不像山楂，也不如

苹果。这是不是大美不言的表征？

　　海棠花是美的，风华绝代。宋朝沈立说它“妍蜀地千里，海棠花独妍。万株佳丽国，二月艳阳天。”是一种锣鼓喧天的艳丽。

　　不过，海棠果也有小气之名。它之所以小气，我考证的结果，是因为相思的缘故，一如多情男女，总是憔悴多于丰满。纪晓岚曾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初恋女友文莺，少时两人曾偷偷在故乡海棠树下婚盟，后因女方父亲不允，文莺郁闷而死。纪晓岚见其树每每感伤，48岁时咏诗《题秋海棠》：“憔悴幽花剧可怜，斜阳院落晚秋天。词人老大风情减，犹对残花一怅然。”伤心欲绝。据说如今北京纪晓岚故居的这株海棠树依然茂盛。

　　后来我知道海棠还有许多名字，比如断肠花、相思草等，笼罩着悲剧气氛，所以海棠果才不敢声张。陆游和唐婉被逼离婚时，唐婉送陆游一盆秋海棠。陆问：“这是何花？”唐回答：“断肠红。”陆游纠正说，应该称它相思红。陆游外出，就托唐琬代管。十多年后，陆游回家，游至沈园见到一盆秋海棠，便问园丁：“这是何花？”“相思红。”“此花何来？”“是赵家少奶奶委托代养。”陆游不禁痛彻心肺，“此花应名断肠红。”沈园往事的结果令人心伤，相思终究是要杀人的。

　　大概是寄托了深厚的人情物理，海棠被认为是“解语”，是通人性的。这样的花果，大观园中的娇娃们当然喜爱，你看林妹妹就是这么称赞它的：“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