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善气氛也很重要

　　一切似乎全在媒体的预料之中。当布什带着微笑离开布鲁塞尔，美欧媒体也作出了大体相同的评价：气氛改善，分歧依旧。其言外之意是，此次访问没有什么能让媒体感到特别意外的东西，人们的期望值也不要过高。

　　其实，通过一次访问就想解决美欧之间存在的问题，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更何况这些问题又大都十分棘手。对于旁观者来说，重要的也许是，这些问题是因为目标不同，还是

因为实现目标的方式不同而产生的？它们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还是新形势下必然会产生的一些磨擦？它们最终会不会导致跨大西洋关系的走向分裂？要想以这篇短文对上述问题做一个全面回答，显然也是不切实际的。不过，对这些问题的思考肯定会有助于我们对美欧关系作出一个符合实际的基本判断。

　　用一位专家的话来说，这些年来，美国与欧洲盟友关系的变化就像是从“鹤立鸡群”走向“形单影只”。“9·11”恐怖袭击事件刚刚发生时，美国的地位犹如鹤立鸡群。虽然那时簇拥者并非全都是一心一意的追随者，但被簇拥毕竟会产生一种站得高、望得远，甚至是群龙之首的感觉。伊拉克战争后的美国就大为不同了，虽说依然是挺着高高的脖子，但后面却拖起了长长的影子，有点儿孤身只影的样子。

　　盟友们不愿跟着美国走，原因很多。有的嫌美国走得太快；有的怕跟得太紧会引火烧身；有的则难以接受美国对盟友不屑一顾的牛劲儿；还有的是觉得美国选择的道路风险太大。现在看来，要想重新找回当年的感觉，美国的途径只有两个：要么回头关照一下盟友，给盟友一个微笑，想方设法说服他们主动跟上来；要么就是主动后退。显然，布什选择的是第一种方式。

　　此次欧洲之行，布什的重点就是修补关系，打一个“和解”的印记。在布鲁塞尔的主题演讲中，布什用了很多优美的词汇来赞颂美欧关系，他称美欧间的“深厚友谊对世界和平与繁荣至关重要，任何一时的分歧、任何力量都不能将我们分开。”在一些媒体看来，布什如此热情洋溢地歌颂美欧的兄弟情谊，只不过是在做表面文章，为了营造一种气氛，对于解决分歧似乎影响不大。但是，对两个大吵了一架的兄弟来说，想要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干一杯，重新找回亲情感，还有什么事情会比改善气氛更重要呢？

　　美国人心里是很清楚的，他们要在全球推广的“自由、民主”，也是符合欧洲伙伴的长远战略目标的。美欧之间并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把美欧之间的分歧归结为单边主义与多边主义的矛盾，似乎太过简单，因为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个世界会山头林立，群雄割据。其实，美国的单边原本就是有选择的单边，是此一时的单边，彼一时的多边，而欧洲的多边也未必就是无条件的多边，更不是无目标的多边。

　　说到底，欧洲多边与美国单边的目标有时并不矛盾，矛盾的只是实现目标的方式、手段和路线。美国国务卿赖斯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美国为支持欧洲的变革和一体化付出了沉重代价，因为它符合美国的利益，因为欧洲与美国的价值观如此相近。“我们今天同样需要这种精神……我们需要用这种精神去帮助全世界寻求自由、繁荣、民主和法治的人们。”

　　冷战结束后，跨大西洋的纽带就面临着更新换代的考验，美欧关系开始步入新的“深度融合”的阶段。现在美欧间的许多分歧就是因为这种“深度融合”而产生的。它们与美欧各自不同的国内政治核心问题相关，性质已完全不同于二战末建立起来的“布雷顿森林—关贸总协定”体系的“浅度融合”模式。

　　美国前负责欧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帮办汉密尔顿有一个颇为精确的论断：欧美社会并没有疏远，而是在碰撞。未来欧美关系的最大挑战就是如何为这种新型的合作关系奠定基础。这不仅需要更长时间的磨合，当然也需要现在这样的气氛。

　　（作者系《人民日报》国际部高级记者，曾常驻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