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兴趣”之死

　　( “在书写20世纪后期美国知识分子历史的时候，学者们都不会忘记这本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小杂志。在保证社 会科学之诚实的意义上，没有任何杂志可以与之相比。”……然而，这份杂志却不会活得比创办人更长久。)

　　[美国]季思聪心远

　　虽说美国媒体像雨后的蘑菇一样旋生旋灭，读者习惯了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但是一家年届“不惑”的杂志谢幕下 台，还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动静。《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大卫·布鲁克(DavidBrooks)最近发表文章，颇带伤感 地叹惋，创办40年的季刊《公共兴趣》(ThePublicInterest)，下个月起就停刊了。

　　这本专门研讨美国国内政策方向的小型季刊，虽然发行量不大(据说订户从来没有超过1万)，影响力却不小。前美 国联邦教育部长、曾被《时代》1996年选为全美最具影响力的25人之一的威廉·博纳特，对《公共兴趣》的评价极高， 说它是“美国最有意思、最有用处、最具先见之明的季刊”，很多文章都是“我的工作人员非读不可的”。写过《历史的终结 》的日裔美国学者福山也说：“在书写20世纪后期美国知识分子历史的时候，学者们都不会忘记这本具有极大影响力的小杂 志。在保证社会科学之真诚的意义上，没有任何杂志可以与之相比。”而布鲁克是这家杂志的重要作者之一，对之更情有独钟 ，称它是“全美国关于国内政策最好的期刊”，是他的案头必备。

　　《公共兴趣》创办于美国极欲寻找新路的1965年，几位创办人当初曾经设想给杂志取名为“舆论”，因为他们认 为，上世纪30年代理想冲突的政治已经结束，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设计政策，引导舆论。60年代，他们都是民主党的支持 者，相信通过政府可以结束贫穷，有了民权法，黑人就可以“融入主流社会”。然而后来社会的发展却不那么乐观，在70年 代，他们又致力于寻找种种社会问题的根源，从这时起，人们将《公共兴趣》视为新保守主义园地，文章的论题涵盖文化、宗 教、政治、伦理等领域。

　　别的许多媒体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公共兴趣》却是“铁打的营盘铁打的兵”，几位创办人都任其编辑，与 杂志的命运紧紧扭结，活到老编到老。现在，除了已经去世的，余下几位都已经80多岁高龄。值得一提的是欧文·克里斯托 (IrvingKristol)，1920年生于纽约，曾任纽约大学教授，从1965年《公共兴趣》创刊起担任编辑直 至2002年。1985年，克里斯托又创办并编辑了一份季刊《国家兴趣》，人称之“新保守主义教父”。2002年，克 里斯托获得了布什总统颁发的总统自由勋章。

　　《公共兴趣》的另一个资深编辑内森·格拉泽(NathanGlazer)也非等闲人物，81岁了，曾任哈佛大 学教授，他还担任过《评论》杂志和《新共和》杂志的编辑，在社会学和教育学领域，说话很有分量。

　　美国类似政论刊物还有周刊《新共和》(TheNewRepublic，1914年创办，发行量达10万)，美 国犹太委员会主办的月刊《评论》(Commentary，1945年创办)，以及上文提到的被认为是国际事务领域最重 要的期刊之一《国家兴趣》，等等。这些政论杂志的编辑，多是职业政治评论家圈内人。

　　《公共兴趣》既然已经走过40个春秋，也有稳定的读者群，为何关门大吉？看遍布鲁克的文章，不见提及具体原因 。笔者忍不住写信给该杂志去问个究竟，很快得到编辑的回复：“退出舞台，我们是伤感的，不过，没有一本杂志打算长生不 老，现在正是我们收摊(原文为“收帐篷”)的最佳时候。对于办这个杂志而言，40年是个不短的时间了，而且，因为有了 像您这样的读者们，这份杂志办得不同凡响。我们坚信，会有其他人来继续我们在60年代里开创的对公共政策的探讨的。”

　　话说得很讲究辞令，但是让人感到不得要领：为什么现在就是“收摊的最佳时候”？也许，正如布鲁克所说的：“这 份杂志不会活得比创办人更长久”，它只是创办人自己那一辈的终生事业，却不打算传代，交到他们无法把握的年轻一辈人手 里——年轻人尽管去创办体现他们自己理念的杂志好了，至于《公共兴趣》，就让它在历史中定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