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赖以托身的泻湖生态系统日益退化，世界水都威尼斯有沉没的危险，意大利政府斥资45亿美金，在水下筑造可升降的障碍物来抵挡海潮。如此大动干戈能奏效吗？脆弱的泻湖系统会不会因此更为恶化，从而让威尼斯面临没顶之灾？威尼斯将没入水下？简·达·摩丝特从水上巴士上下来，登上他们家威尼斯大运河畔老宅子的台阶，她直直的目光里满是忧伤。这幢曾经很风光的大宅子，现在差不多只剩下一具日渐衰败的空壳，威尼斯城日益上升而且变咸的潮水拍打着它的房门，侵蚀着墙壁。“总有一天它会干脆塌进运河的。”简·达·
摩丝特说。她是“花冠（Corila）”的一名成员，“花冠”是一系列组织组成的一个联盟，这些组织的使命就是研究威尼斯的泻湖系统，希望能在日益进逼的潮水面前拯救这座举世闻名的水上城市。现在，意大利政府已经发起了一项高达数十亿美金的大胆的修造计划，希望能实现这一目标。但对于这一举动是否能完全如愿，包括摩丝特在内的许多人表示怀疑。“我不愿去想象100年后的威尼斯可能在哪里，”她说，“这么想会让人沉重而又伤感。也许它将沦为一片湖面。也许它会没入水下，游客们只能从透明的船底下俯视它。”“摩西工程”雄心勃勃威尼斯泻湖是世界上最为微妙而不稳定的生态系统之一，拯救这里日渐解体的自然生态系统，对于保护人类文化和历史生死攸关：数个世纪以来的艺术和建筑，都坐落在这一生物保育区内，而如果泻湖系统解体，它们将宣告消失。正因为这样，对于现在展开的种种激进的拯救计划，正越来越引起人们热情洋溢的讨论。无论对于科学知识还是工程能力来说，这些拯救计划都将对其进行极致的考验。一些人相信人类的力量能占用自然，而另一些人担心意大利的那些不可一世的王牌工程师们只会将威尼斯的问题变得更糟糕，两者之间的尖锐对立成为这场讨论的核心。这一雄心勃勃的计划名为“摩西工程”，工程的核心部分是由78个巨大的水下活动水坝组成的一个系统，水坝将落在亚德里亚海海床上，这些巨大的障碍物必要时能通过机械的作用升上水面，阻挡特别高的潮水。这样规模的潮水每年要来好几次，它们对威尼斯造成迅速的破坏，有时还和1966年的洪水一样，带来灾难性影响。这些高科技障碍物每个重达300吨，工程总投入达45亿美金。作为总理贝卢斯科尼倡导的一项主要工程，它在政治上的重要性可以说与障碍物的重量相当。“在对于环境的巨大干预上，这些障碍物的作用是空前的。”该工程总工程师阿尔伯托·斯科提说。他对工程的自信心和务实态度，和人们对该工程倾注的热情不相上下。庞大方案受到质疑批评人士担心这些巨大的障碍物可能进一步打破自然的微妙平衡。他们指出，威尼斯天天都在渐渐衰败，这种衰败由泻湖退化所导致的种种细微变化引起，必须由一些细致的方案来解决，巨大障碍物对此丝毫不起作用。陆地的缓慢下沉和水面的缓慢上升，已经使得许多建筑物墙壁永远地处于水平面之下。运河水盐分的增加威胁到该城的基础。泻湖湖床上生长植物的死亡，已经让千变万化的水道变成了畅通无阻的通道，每当海上风暴一起，汹涌的潮水就长驱直入威尼斯。“在此刻，所有人都盯着那些障碍物，这是一种并不灵活而又未经验证的解决方案，因而是很令人心惊肉跳的。”摩丝特说。她是《拯救威尼斯的科学》一书的合著者之一，该书由英国非政府组织“威尼斯濒危”赞助。
“许多科学家认为这种方法能奏效，但也有许多人认为它行不通，”她接着说，“我也说不出解决办法在哪里，但我们必须让环境稳定下来。我确切明白的就是：泻湖系统无比复杂，我们的方案越是多样化而又具有可调整性，就越好。”根据全面的计算机模型及可行性研究，斯科提坚持自己的方案。“我们已经用建立模型的方法对一切都进行了检验，”他有点恼火地说，“我们有了有关泻湖演进的种种模型。我们模拟风力、天气和潮汐。我们所有的模型都表明这方案行得通，而且不会对环境有任何副作用。”城市衰败不可避免
官员和居民对于缝合威尼斯不断深化的“伤口”，已经到了着迷的程度。近日的一天，在威尼斯久负盛名的“刚朵拉（两头尖的平底船）”制造地SquerodiSanTrovaso，人们将运河水汲干后对它进行修补。公私合营维修运河的“防水”公司的数十名工人，现在正在对运河墙壁的每一寸都进行排查，修补那些破烂的地方，用碧绿的软管向墙体注入泡沫，以加强墙体。“整个威尼斯都必须像小船一样进行维护：我们必须将它从水里‘捞’出来，对它进行修补，”水上巴士司机吉奥尔吉奥·巴巴里尼说，“由于要这样维护整个一座城市很艰难，威尼斯正在一天天解体。”从进化的观点来看，威尼斯的衰败也许是不可避免的。带有沼泽地和含盐量高水体的泻湖，本来就是一种不稳定的濒海生态系统，在经历一定时期的变迁后，它将演变为淡水湖或者与附近的海洋融为一体。而当人类开始生活在不稳定的环境之中时，它的演化进程就加速了，而人类在威尼斯已经生活了1000多年的时间。威尼斯人长期以来就在利用水体来保护这座城市，他们在14世纪时就开始让河流改道。但生态系统的迅速变化还是伴随20世纪的现代化浪潮而来的。从1930年代起，人们就将沼泽地的地下水排干，建立起一处工业园，开辟出其它的土地，从而大大加速了城市陆地的下沉。随之而来的船运和污染，不断侵蚀着泻湖的许多关键的保护性构成部分，许多个世纪以来，泻湖都依赖它们来抵挡海洋的侵袭。比如说，曾经有植被保护的泻湖湖床，现在大多已经变得平坦而又光秃秃的，从而使得大海风暴掀起的浪潮，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威尼斯。这样一来，据“花冠”组织介绍，威尼斯的平均水深比一个世纪前高出了9英寸，比250年前可能要高出40英寸。曾经只是略有咸味的运河水，现在和海水一样咸。摩丝特说，全球气候变暖还没有充分地引起这里水平面的上升。在气候变暖对于亚德里亚海的最终影响上，人们有着种种大相径庭的预测：有些科学家说变暖引起水平面上升的幅度只有3英寸，而其他人说可能将接近1码（0.9144米）。而在现在，运河水已经经常性袭击各处露天广场，涌入教堂。它还通过下水道倒流回住户家中。它侵蚀着那些人们从来就没想到会被水浸的墙体。尽管威尼斯住宅的基础是用防水材料建造的，但墙体却是有缝隙的砖结构。居民生活面临变化在这种背景下，对于威尼斯居民对致力于拯救该城的“摩西工程”的抵制，工程的设计者们感到大惑不解。当局与当地官员和环保组织的谈判进行了多年后，工程才于2003年5月上马。斯科提指出说，该工程不只是要在2010年前建成各个障碍物，而且还打算强化建筑物的墙体来抵挡相对要小一些的潮水，以及重建湿地系统。批评人士说，这些东西只不过是在原计划遭遇反对后才潦草地添加上去的。“这里的人们将潮水和（穿）靴子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斯科提说，“但在这种环境下，人们与在米兰和罗马生活相比有很大不便。这项工程对于他们来说，将意味着一种生活上的变化。”工程面临巨大挑战斯科提在工程上面临的挑战是巨大的，这不仅是因为潮汐的力量，也因为政府要求这些（远在海上的）障碍物在不使用时必须没入水下。许多人说，政府的这项决定使得工程并无必要地增加了数百万美金的投入。现在已有一些工程队在建筑人工挡水板来削弱潮水。过一些时候，成千上万的钢管将打入湖床。为了容留障碍物，66×44×12立方码的混凝土墩将嵌入海床上。这一工程的规模让许多怀疑人士惊恐，他们担心这样大动干戈将进一步搅扰泻湖系统。摩丝特说，尽管科学家们已经对威尼斯泻湖进行了广泛的研究，但这些工作很多只是在当地做的，从来就没进行协作或者出现在科学杂志上。她说，其结果是人们对这一复杂的生态系统并不怎么了解。但工程设计者们说，他们将逐步而又小心翼翼地推进建设，以便为威尼斯人建造一个新的庇护天堂———哪怕它与泻湖的自然形状并不一致。“你看，威尼斯现在也并没有任何自然的环境好恢复了，”斯科提说，“人类已将它改变了数百年。”张璐编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