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高手”的离开

　　2001年，美国新保守派将“三大高手”送进华盛顿“大内”———沃尔福威茨、博尔顿、费斯在过去四年中威风八面，声名远扬。保罗·沃尔福威茨位居国防部常务副部长，有“伊拉克战争设计师”之名；约翰·博尔顿是负责军备控制事务的副国务卿，一手将美国的“防扩散”政策改造为更具进攻性的“反扩散”政策；道格拉斯·费斯作为主持政策规划的国防部副部长，推动军队向“更小、更快、更灵活”的方向转型功不可没。

　　然而我们很快就会感到一阵黑风扫过，三大高手突然跃出宫墙，只余下新保守主义刀斧投射在波托马克河畔与雾谷间的光影。3月16日，布什提名沃尔福威茨为世界银行行长；此前，博尔顿已经被提名为美国驻联合国大使；费斯将于今年夏天前离职，在华盛顿已经成为众人皆知的秘密。城头变幻大王旗，三面新保守主义的“旗帜”可能都要被放了外任。

　　不喜欢新保守派的人不要高兴得太早。沃尔福威茨等人的挪位，大不同于“狡兔死，走狗烹”的中国传统戏码，亦不同于“麦克纳马拉逻辑”的美国经验———陷入越战泥潭的约翰逊政府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也曾从五角大楼“贬黜”世界银行。3月的华盛顿，空气中弥漫的是卷铺盖走人时扬起的尘埃。无论鸽派、鹰派，现在是副部级、司局级官僚另谋新职的季节，任职超过4年而不动的中高层官员在华盛顿并不多见。因此，正在忙于“找工作”的副部级高官决不止保罗、约翰和道格拉斯这“三大高手”。

　　“找工作”并不奇怪。比较让人奇怪的是博尔顿和沃尔福威茨找到的工作。

　　博尔顿是一个联合国的刻薄批评者，“纽约联合国总部有38层，如果突然少掉10层，也不会有什么不同。”让这样一个“看不起”联合国的人代表美国常驻联合国，当然就是让他去“轰掉”联合国那多余的10层的。也难怪赖斯的助手说，这将是一个“尼克松去中国”式的任命。《华盛顿邮报》专栏在谈到博尔顿的任命时说，“联合国不是一个民选的世界政府；……利比亚最近居然做过人权委员会的主席国，每年日内瓦人权会议不谴责美国和以色列决不会罢休。”今年，美国没有在这个让它“失望透顶”的人权会议上提出反华提案。而笔者怀疑，博尔顿上任后，这一机构能否正常运作下去。

　　沃尔福威茨的单边主义、黩武政策等“恶名”当然传播得更远些。派他去世界银行，不知道是要打掉世界银行的几层楼。沃氏是在走访了印度洋海啸灾区之后决定接受世界银行行长职务的，“我觉得在这个位置上可以做很多事情。”以消除贫困来推进民主，是他的抱负。把援助与受援国的反腐、“良治”乃至“民主化”进程联系起来，本是美国对外援助的一贯做法。未来，沃尔福威茨也将给世界银行赋予更多的这种“美国方式”。

　　乌克兰“橙色革命”、黎巴嫩“雪松革命”、阿富汗、伊拉克大选、沙特、埃及政治改良……一切让布什找到了新的外交主题词：民主化———在“推进民主”的大方向下，让现有的国际制度充分“为美所用”，正是将沃尔福威茨与博尔顿外放到两个最大的国际组织的原因。为了这个目标，需要把欧洲充分利用起来，因此赖斯和布什第一次出访都选择欧洲；为了这个目标，布什委派他最信任的凯伦·休斯担任负责公共外交的副国务卿，表明公共外交将是“推进民主”的主要手段；为了这个目标，赖斯上任访问欧洲后随即访问中东，那里是推进民主的主要战场；为了这个目标，赖斯在眼下的亚洲之行中，把印度、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排在了中日韩之前。在“布什－赖斯”的议程中，从地中海到印度洋的这片破碎地区，也许将是最终产生其“外交遗产”的地区。

　　新保守派曾将美国的“反恐战争”推向“伊拉克战争”，但是现在“反恐战争”走向了更深远的“推进民主”战略。这样看，“三大高手”的离开多少带着失落。他们的能量巨大，但说到底仍是一个小团体———他们可以在特定的时间里“绑架”美国外交，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还是只能扮演“打手”的角色。政治家也许会与他们心有戚戚，但又必须与他们拉开距离。“三大高手”离开雾谷与五角大楼，将让华盛顿的决策更加顺畅，赖斯女士的身姿更加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