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土争端与历史问题将改变东北亚国际关系走向 ――韩日岛屿争端引发的思考

　　“独岛”（日本称“竹岛”）领土主权之争，是韩日关系中最为敏感的问题之一。3月16日，日本岛根县议会不顾韩国方面的强烈抗议通过了“竹岛日”条例，引发了韩国各地各界人士的抗议活动，有人甚至不惜以断指或自焚的方式来表达讨日决心。韩国政府也于17日将日方的“竹岛日”条例案看作“第二次侵略”。尽管日本驻韩大使高野纪元在独岛问题上的态度导致韩日关系陷入僵局，但日本驻美使馆宣传公使阿川尚之3月25日又声称“竹岛是日本领土”。就阿川尚之的言论来看，日本政府仍不肯作罢，还指使自己远在美国的高级外交

官继续散布歪曲历史的言论。日方频繁发难，韩日关系面临严峻考验。

　　韩国忍让没得到日本理解

　　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和韩国光复60周年，同时又是韩日建交40周年。为了使韩日关系能在此刻获得一个发展契机，两国领导人在去年首脑会晤中同意把2005年作为“韩日友好年”。独岛事件改变了韩日关系的走向，此事说明要解决韩日之间历史上的积怨绝非易事。韩国外交部发言人李揆亨在事发后表示：韩国怀疑日本是否真的希望发展与韩国的友好关系。

　　的确，为了避免领土争端影响两国关系的正常发展，日韩两国曾签署了《新日韩渔业协定》，并于1999年1月生效。根据这个协定，日韩两国共同管理独岛周围海域的渔业资源，不设专属经济区，并划定两国渔民可以自由捕捞的临时水域。

　　去年7月在济州岛举行韩日首脑会晤时，卢武铉艰难地作出了在“政府任期内不从政府角度提及历史问题”的决定。对于日本不断美化侵略历史和小泉纯一郎参拜靖国神社的行为，卢武铉在3月23日说：“我们政府并没有把其视为两国的外交纷争，也没有采取对应的强硬措施，只是委婉地要求和敦促日本保持自我克制。韩日两国的外交关系真像日本领导人嘴中所说的口头禅一样反复无常。现在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还说：“我们的所作所为换来的却是日本政府完全不顾后果的行为，现在我们的让步反倒成了日本为所欲为的契机。这样是不行的，从现在开始，政府将竭尽全力做我们该做的。”

　　韩国将不得不调整韩日关系

　　韩国统一部长官郑东泳3月22日在汉城强调指出：日本要想成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得到邻国的信任是必要的条件”，韩国的对日政策“该反思的，就应当反思”，韩国将保持对日政策的重点，但将正面应对日本出现的歪曲历史的问题。

　　韩国总统卢武铉3月23日在以《有关韩日关系告全国国民书》为题的公开信中发表了严正声明，指出：“这一次不同了，我们将采取正确的对策，当然不能仅从感情的立场上出发，而要从战略的角度慎重地、积极地应对。而且不再像以前一样不了了之，我们将高瞻远瞩竭尽全力予以回应。”

　　鉴于最近出现的独岛问题和韩日关系问题，韩国朝野有识之士认为，要真正维护韩国的利益，必须摆脱韩美日同盟框架的束缚和制约。这种观点已被越来越多的韩国人所接受。这说明韩日关系的走向会波及本地区其他方面，也说明了冷战时代缔结的同盟关系并不完全适合本地区的客观情况。

　　岛屿之争不是单纯的领土问题

　　如果对近代以来的东北亚历史有深刻的了解，那么，就可以看出韩日之间的岛屿主权之争，并不单纯是普通的领土问题，背后同样贯穿着历史诠释权的斗争，以及朝鲜半岛民族建立自身历史认同和身份认同的意志。卢武铉说：“日本在日俄战争时期将独岛纳入自己的领土，这是用武力将独岛强行掠夺的行为。日本岛根县宣布为‘竹岛日’的2月22日正是100年前日本强行将独岛纳入自己领土的日子。这是将过去的侵略战争正当化、否认大韩民国光复的行为。”

　　领土争执同样是过去日本侵略朝鲜半岛的产物，没有19世纪末到20世纪上半叶日本对朝鲜半岛的侵略殖民，也就不存在今天的独岛问题。对这一点，韩国上下的意识也极其清醒，韩国外交通商部长潘基文不久前就强调：“日本最近的一系列举动使我们对它希望与其东北亚邻国和平共处的意向感到怀疑。这不只是领土主权的问题，这样的举动等于是否认韩国获得解放的历史，并证明日本过去侵占韩国是正当的。”

　　最近一段时间，日本在领土问题上四面出击，态度也更加强硬。除了西面向韩国的独岛出击之外，对南面中国钓鱼岛主权的侵犯近来也是异常频繁。日本《东京新闻》3月15日报道，日本防卫厅考虑在钓鱼岛附近岛屿石垣岛或宫古岛部署陆上自卫队的一个中队，大约有200人。而就在此前3天，日本冲绳县石垣市市长大滨长照表示，他想登上钓鱼岛“视察”。日本政府官员的这些最新言行预示着，日本在钓鱼岛问题上的争夺策略变得更加激进。

　　也在不久以前，日本国会两院通过一项决议，强调签署俄日和约的前提条件是，必须解决北方四岛和其他北方领土的归属问题。对日俄关系而言，这个决议有两点新变化：一是日本公开强调，如果不归还上述所有领土，日本绝不会与俄罗斯签署和平条约；二是此前日本从未提出“其他北方领土”的要求。这一变化可能会使日俄领土争端更加复杂化。

　　日本最近缘何加紧四处“扩张”领土，看上去似乎有些突然，其实这一局面的形成有其内在的必然性，与当前日本国内外形势的变化有直接关系。

　　首先，从国际形势来看，美国一家独大，单边主义作风增强，华盛顿对美日军事同盟更加重视，使日本增加了自信。因伊拉克和伊朗事务而分心的美国，正全心全意地支持日本成为一个“正常”国家。日前美国国务卿赖斯在东京就明确表示，“美国支持日本加入联合国安理会”。

　　其次，无论官方还是民间，日本的民族主义和右翼势力都在不断膨胀，越来越多的日本政客拿爱国主义作为借口，以便获得更多的政治上的支持。今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日本不是着力反省过去那场战争对周围国家所造成的伤害，反而加紧为过去的侵略历史辩护。近一段时间以来，小泉纯一郎决定不参加5月份在莫斯科举行的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庆典；日本外相町村信孝要求中国“修正抗日历史教育”；日本在四年一度的重修历史教科书中，更加露骨地宣称日本并未侵略过周边国家。在小泉政府几年的精心培育下，日本国内已经逐步摆脱了二战结束后一直奉行的和平主义原则，更多强调的是日本的利益。这是最重要的也是最为根本的原因。

　　再次，上述这些岛屿周围有着丰富的油气资源和渔业资源，这对于一个人口集中，资源缺乏的岛国日本来说，无疑极具诱惑力。而且这些岛屿在军事上还具有很重要的战略地位。

　　但是，如果日本在领土问题和历史问题上不断挑战邻国，必然不能为受过日本侵略的亚洲邻国所容忍。日本的行为可能会促成周围邻国结成某种非正式的阵线，来共同应对日本越来越膨胀的领土野心，同时，也会让日本成为政治大国的梦想化为泡影。

　　（作者为中国朝鲜史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历史所研究室主任）

　　作者：李敦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