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夏沃难题”接踵而至

　　美国女植物人特丽·夏沃父母的发言人3月31日宣布，在拔掉进食管13天后，夏沃已于当天死亡。夏沃1990年因医疗事故陷入脑死亡状态，只能依靠进食管维持生命。她的丈夫兼监护人迈克尔1998年向法院申请对妻子实施安乐死，但遭到夏沃父母的反对，双方打了7年的官司，夏沃的进食管曾两度被拔除，然后又被恢复。3月18日，夏沃第三次被拔除进食管，其父母随后提出上诉。美国总统布什签署了国会通过的法案，要求联邦法院重审此案。但最高法院和上诉法庭多次拒绝了夏沃父母的请求。

　　夏沃的死亡算是为这场旷日持久的诉讼战画上了一个句号，但其中所蕴含的伦理与道德上的尴尬情形依然挥之不去。

　　夏沃的命运之所以紧紧牵住了人们的心灵，是因为要划分生死与痴呆或永久性昏迷之间的界限太过于艰难。此外，由于人们内心中默默地认为考虑这一问题过于沉重，与夏沃相类似的生死两难的情形，并没有在公众中得到充分的讨论。如果这种令人欲言又止的禁忌能被永远打破，那应当是一件好事。我们可能并不乐意讨论死亡，但它终将要来到我们的面前。而且因为医疗技术的进步，更多的人们将有能力或者说不得不作出这样的决定：什么时候还值得活下去，什么时候再也不值得。

　　在一个世纪以前，死亡常常是突然而至的；死因最常见的就是肺炎、肺结核、痢疾和伤害，这些全都是突如其来的“杀手”。但到今天，在一生中平均有两年的时间内，美国人衰弱到了必须有人来照顾其日常起居的程度；越来越多的人活到了85岁甚至更老，而在这一年龄，他们在临死前将有50%%的几率遭受老年痴呆的折磨。

　　据美国著名的思想库之一的“兰德公司”介绍，2000年，美国出现420万85岁以上的老人，而到2030年，这一人群将达到近900万。对于越来越多的美国人来说，他们早已失去了“生机”，死亡只不过是一个缓慢衰老过程中的最后一个节点而已。

　　我们还没有适应这种变化，无论情感、道德或者经济上都是如此。在各种影视剧中，死亡常常被描述为猝然而至的枪战，或者是面对死亡的具有英雄气概的战斗。但它们很少触及那些在医疗机构、养老院或者家中长年累月奄奄一息的人，很少去考虑有关结束生命、苦痛、痴呆和经济承受力等方方面面的问题。我们常常说药品是用来“拯救生命”的。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这样说：现代医药既是用来拯救生命的，也是让人有机会来把握究竟何时不再用药物。

　　许多美国人——不只是社会上的保守人士——认为，生命总是值得维持下去，而如果背离这一原则，将为一些自私而不想承担照顾老弱病残重任的亲人大开方便之门。这种观点值得尊重，也属人之常情。许多人出于宗教信仰上的原因，认为生命是极度神圣的。当生存的本能深深烙进人类的天性之中时，还有一些人会发现要让自我消失这一点是很难想象的。但应当有一个自由的社会来允许人们作出不同的选择：在活着时起草遗嘱，对应当在何种程度上通过医疗手段来延长生命作出明确的表述，也许还应当有选择通过外界帮助来了结痛苦的自由。

　　对于这样棘手的问题，政府完全作壁上观是不可能的。在夏沃一案中，对立的双方都声称他们代表着夏沃的立场，佛罗里达州的司法系统不可避免地要对这两种说法进行判断，确定究竟必须具有怎样的证据，才能证明夏沃本人会选择死亡。同样地，如果法律允许通过外界帮助来实行安乐死，政府就应当对这种手段的使用进行严格的限制。但在这些难分青红皂白的事情上，联邦政府的作用应当受到限制。因为夏沃一案，一场全国性的讨论已经开始进行。石志宏（据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今日美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