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什主义：回到未来

　　“9·11”以后，美国总统布什便把“自由”和“民主”挂在嘴边。这一论调在其年初的任就职演说中达到巅峰，“美国的政策是寻求并支持民主运动和制度在每一个国家和文化中的增长，并以终结这个世界上的暴政为最终目标。”

　　理解美国外交的一个难点在于，不少人所谓的美国外交之“虚伪”，即言行不一。殊不知，这正好体现了其保守主义传统的真实特色。有迹象表明，在未来的日子里，布什将“

回到未来”，推行类似于里根时期的保守主义外交。

　　保守主义与新保守主义、现实主义有着本质的不同。“新保守主义”这一语汇主宰了伊战前后对美国外交的讨论，通过对理想主义和保守主义外交传统的肢解和奇怪结合，它在布什第一任期制造了美国外交史上的“怪状”。但它对军事力量的盲目崇拜，认为美国实力能应用在世界上任何地方的教条，很难为主流保守主义接受。

　　保守主义同样对武力抱有充分信心，但是它认为对武力的使用必须有一个“区分度”，即美国必须区分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使用美国力量。只有当重大的国家利益受到威胁时，美国才能诉诸武力。简单说，保守主义更加谨慎和实际。

　　“现实主义”作为美国外交另一传统和国际关系学界的主流，大受青睐自不在话下。但是它也不是保守主义的忠实代表，根本原因在于现实主义外交政策只对赤裸裸的势力均衡感兴趣，而经常忽略道德与价值观的作用。这注定无法全面融入注重价值考量的美国社会。自威尔逊时代始，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在美国外交理念中就占据了核心位置。保守主义认为，外交政策可以获得道德与现实的平衡———这是对新保守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共同批评。

　　保守主义外交传统以对国际现实的洞察为出发点，充分考虑现实条件为美国实力带来的机遇与限制。保守主义外交知道理想———即美国式的自由和民主———的力量，认识到用理想主义来表述美国外交政策目标的必要性，并寻求现实地推广美国价值观以促进国家利益。但同时，它又要求实际操作的谨慎与灵活，时刻警觉势力均衡的现实，防止美国外交堕入轻率与鲁莽的陷阱中。

　　真正的美国保守主义外交是力量、地缘政治与价值输出的冷静结合。在国防上，它体现为积极防御；在政策表述上，它带有理想主义色彩；在具体操作上，它醉心于强权政治。纵观美国历史，将这一传统表现得最为淋漓尽致的当数里根政府。里根外交无处不带威尔逊式的理想主义，但却是以大规模发展军力拖垮苏联的权力政治为根基。冷战的结局表明，这一政策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现在，布什政府正在向这一外交传统回归，并有意无意地将“里根主义”奉为楷模。表面上看，“布什主义”因为提出“先发制人”而备受关注，实质上，它主动出击打击恐怖主义而非消极防御的观念，与里根通过积极发展军力压制苏联的政策一早有着相似之处。里根“理直气壮”地称苏联为“邪恶帝国”，焉知不是布什“邪恶轴心”灵感的来源？里根为了拖垮苏联，可以与“专制”政府建立亲密的盟友关系。现在的布什为了打赢反恐战争，同样可以不受意识形态干扰，同时与“自由”和“专制”国家组成反恐联盟。批评布什“自由论”虚伪，是没有理解布什保守主义———而不是新保守主义———外交的实质。

　　赖斯上月对亚洲的访问也处处透露出传统保守主义的气息：她在南亚搞势力均衡，表示会向印巴都出售F－16战机；她谈到中国政治开放的问题，但只限于言辞，实际对华政策上鲜有改变。美国的亚太战略，越来越显示出势力均衡的逻辑与遏制中国的动机———华盛顿正在说服这一地区的新老盟友（印度、日本、韩国等）形成对中国的“包围圈”。固然，布什演讲篇篇不离自由与民主，但是“布什主义”的核心已然回到2000年刚上任时的首要外交目标上来，也就是———防止一个强大敌手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