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人知的“童话大王”

　　很多人把安徒生称作“童话大王”。然而在他诞辰200周年的日子里，重读了他的部分童话并第一次试着从他的自传和各种纪念文章中了解安徒生以后才发现，用“童话大王”概括安徒生太嫌轻佻。在如雷贯耳的大名背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安徒生。

　　丑小鸭式的童年

　　1805年4月2日，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诞生在丹麦欧登塞一个贫苦家庭。他的父亲是一名鞋匠，母亲是洗衣妇。安徒生家境贫寒，他在自传中提到，他幼年时的床竟是一口棺材。

　　人们都认为《丑小鸭》的故事是安徒生自身经历的缩影，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从鞋匠儿子这样一只“丑小鸭”最终变成了受人尊敬的作家“白天鹅”。不过，与丑小鸭受到鸭兄弟的歧视和鸭妈妈的抛弃不同，安徒生从小生长在充满爱的家庭。

　　尽管家境贫穷，但少时的安徒生就像是“贵族的孩子”一样得到父母无条件的溺爱。安徒生的父亲本来出生在乡下一个殷实的家庭，但接二连三的不幸摧毁了这个家———先是牛接二连三地死掉，农场的房子又失火被烧，安徒生的祖父变得疯疯癫癫。

　　家庭的不幸打碎了安徒生的父亲———一个聪明的男孩上学读书的愿望，他被送去当了鞋匠的学徒，未能上学成了他终生的遗憾。安徒生的祖母找到了一份给精神病院打扫花园的工作，靠微薄的收入养活她和犯病的丈夫。祖母每周都会去看望小安徒生，给他带来从花园里采摘的鲜花，有时她还带小安徒生到花园玩耍。

　　遇到那些疯疯傻傻的病人，小安徒生也会大着胆子跟在他们后面。有一次他甚至跑到了精神病人的房间外，一个女病人突然试图用手抓住门外的安徒生，把他吓得半死。多年以后，这段记忆仍深刻地印在他脑子里。

　　小安徒生是个孤独的孩子。他不跟同龄的孩子玩耍，而是喜欢躲在家里。他喜欢父亲给他读丹麦诗人霍尔堡的的作品和《一千零一夜》神话故事，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给布娃娃做衣服，日后他差点成为一名裁缝。

　　11岁那年，安徒生的父亲去世了，两年后，母亲改嫁给一个远房亲戚。继父也是一名鞋匠，安徒生记得他是个安静的人，但欧登塞警方的记录却显示，警方曾因醉酒调查过安徒生这位脾气暴躁的继父。

　　少年时的安徒生有一副美妙的嗓音，还时常在别人家里演唱，在欧登塞小有名气，赢得了“欧登塞的夜莺”的绰号。14岁的安徒生怀着对未来的向往，怀揣不多的银两，来到首都哥本哈根闯荡一番，他的目标是皇家剧院，成为那里的一名歌唱家、舞蹈家或是演员。他一度与皇家剧院建立了联系，但青春期变声终结了他当歌唱演员的梦想。

　　释放灵魂的文学

　　就在这个时候，他在一首诗中发现了自己的未来。他在自传中这样形容这首诗对他的影响：“它（诗）穿过我，穿过身体和灵魂，让我热泪盈眶。我知道，从这个时刻开始，我的头脑苏醒了，对诗歌和写作开了窍。”

　　虽然没有当成演员，但皇家剧院的一些好心人注意到了这个努力的少年，并资助他认字、读书。凭借着他所受的“粗糙”的启蒙教育，安徒生开始了剧本创作，但所有剧本都被拒绝了。

　　人生转机出现在1822年。这一年，皇家剧院院长约纳斯·科林给了安徒生一笔奖学金，送他到斯劳厄尔瑟的文法学校学习。学习期间，安徒生住在校长迈斯利家里。迈斯利很不喜欢这个极度敏感的学生，想尽办法试图让安徒生的性格更加坚强。与其他学生相比，安徒生年龄大出6岁，个头也高得太多，他的相貌，尤其是他的大鼻子也很惹眼，尽管他并不想这么引人注目。

　　安徒生与校长的不睦引起了皇家剧院院长约纳斯·科林的注意，安徒生根据这段经历创作了诗歌“垂死的孩子”。1827年，他把安徒生从学校接走，为他单开小灶补习，帮助他获得了哥本哈根大学的入学资格。

　　第二年，安徒生模仿德国浪漫主义作家霍夫曼的风格创作了一部散文游记《行走之旅》。此外，他的诗作“垂死的孩子”也得以发表在著名文学期刊上。这一年，安徒生通过了哥本哈根大学的入学考试，学习语言学。1829年，他的语言学也通过了考试，皇家剧院上演了他写的音乐剧《尼古拉斯塔里的爱情》。他的游记和剧作都获得了成功。

　　安徒生从1831年开始到欧洲旅行，此后旅行成了他一生的爱好，意大利、德国、法国、瑞士和瑞典都是他爱去的国家。他在旅行时曾与当时的大作家会面，其中包括雨果、海涅、巴尔扎克、大仲马等人。安徒生的《一位诗人的白日梦》便是献给英国小说家查尔斯·狄更斯的。

　　安徒生也开始尝试写小说。创作于1835年的《即兴诗人》把故事背景放在了意大利，但却不啻为他的自传。小说讲述了一个贫苦男孩融入社会的“丑小鸭”式的故事。这本小说在国际上取得成功，至今仍是安徒生作品中阅读率最高的一部。

　　安徒生的另外一部小说《只是名提琴手》还受到丹麦大哲学家克尔凯廓尔的讥讽，说“安徒生现实生活中无趣的奋斗在他的写作中重现”。安徒生则在后来的剧作中安排了一位不切实际的哲学家，作为对克尔凯廓尔的报复。

　　对于丹麦语文学来说，安徒生是一股清新的空气。他的作品中大量使用口语中的词汇和结构，而此前在丹麦语文学中这种的句式和词语都很少见。而他的童话更是摆脱了“王子公主从此以后幸福生活在一起”的俗套，充满了凄美和悲凉的情节。他的作品影响了一大批同时期的作家，如狄更斯、萨克雷、王尔德……

　　美人鱼式的爱情

　　安徒生185厘米高的个子，其貌不扬。他长着一个硕大的鼻子和一双硕大的脚。按现在的尺码，他的鞋子在47码至50码。从他成年后的照片来看，他长得一点也不“娘娘腔”，但他像他童话里的一些人物那样害羞。少年时期，他曾在家乡欧登塞做过一段时间的缝纫学徒，一起学徒的少年曾趁他不注意拉下他的裤子，因为他们怀疑他是个女孩。

　　安徒生终生未婚，他曾经爱过，但似乎像《海的女儿》中的小美人鱼一样没有得到回报。他最初的爱人是一位名叫里波格·福格特的女孩。安徒生曾这样描写这个女孩：“她有一张可爱的、虔诚的面孔，相当孩子气，但从她的眼睛看，她很聪明，有想法，那对眸子是棕色的，非常生动。”

　　1831年，已经与化学家的儿子秘密订婚的里波格终于出嫁了。当1875年安徒生去世时，人们发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小皮袋子，里面装有一封里波格写给他的信。

　　有人认为，与另一位童话作家王尔德一样，安徒生也是同性恋，他那小美人鱼似的爱情后来投射到了皇家剧院院长约纳斯·科林的儿子爱德华身上。德国最近刚出版的一本新传记，就持这种观点。作者安德森说，安徒生曾经爱上男人和女人，他既无法逼自己与女人结婚，但也无法克服当时有关同性恋的社会禁忌，故他可能从未越轨，他的不少经典童话及小说都是他经历内心挣扎后创作的，当中包括经典童话《海的女儿》。

　　安徒生传记的作者杰基·乌尔施拉格曾引用安徒生自己的话讲述他62岁时到巴黎红灯区“冒险”的经历，这是他第一次去这种场所，也是最后一次。“我和她（一名妓女）聊天，付了20法郎后离开了。我没有在事实上‘犯罪’，但我敢说在思想里我的确‘犯罪’了。”

　　安徒生最后一位爱人是瑞典的歌剧女演员詹妮·林德。1840年两人第一次见面，安徒生的童话《夜莺》据说就是写给林德的，因为她当时被称作“瑞典的夜莺”。但安徒生的这次爱情却依然没能结出果实。相识4年后，林德切断了与安徒生的关系。“再见，”她写道，“上帝保佑和保护我的兄弟，这是他最心爱的妹妹诚挚的祝愿。詹妮。”

　　1875年8月4日，安徒生去世。正如他生前不断修改润色的自传的题目一样，安徒生的人生一如童话，但这童话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童话，而是安徒生式童话———有瑰丽，有凄美，有温暖，也有失意，有痛苦，有得不到回报的奉献。

　　这就是安徒生。晓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