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大战，从此不会再有

　　60年前结束的那场世界大战，曾经裹胁了各大洲那么多的人口；其间，被二战烟云所卷入的国家之多，受伤害的人员之众，人类文明被损害的程度之烈，均开创了人类历史之最。

　　这场由法西斯挑起的对人类文明的践踏，其性质不仅是领土扩张和资源掠夺，它更是一场反人类的空前劫难。同样，被侵略受损害的人类团结一致，也以空前的意志，在世界战场上向法西斯联盟进行了坚决地回击。终于，正义战胜邪恶。终于，和平重回人间。

　　当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已经散去60个年头，当年挥戈征战的英雄多已走进历史。然而，当笔者年前徘徊在莫斯科红场卫国战争的重大战役纪念碑前，斯摩棱斯克、斯大林格勒、基辅、第聂伯河那一个个光辉的名字，重又激起我对其实还是不久以前发生的那场空前惨烈战争的思绪，我不禁对英雄的苏联人民和军队为国际反法西斯事业所做出的不朽贡献再次深怀敬仰和感激。

　　60年过去，苏联已经不再。人类要问自己，战争是否也将不再？

　　回顾过去，我们可以说，二战是人类历史上最后一次世界大战。世界大战，从此不会再有。

　　显然，二战没有终结一切战争，上个世纪下半叶甚至在朝鲜半岛和印度支那半岛爆发了严重的军事冲突。但是，那仅是地区性的局部冲突，从涉及的人员数量和地域幅度来衡量，都远远不及世界大战的规模。

　　世界大战，只有世界的主要大国才有可能发动，而且必须在世界范围内使多数大国卷入。在过去的60年里，不是没有大国动武，但是没有别的大国以政府形式正式予以武力对抗。无论在朝鲜半岛或是越南战场，中苏两家都在人力和物力上坚决地支持了寻求民族统一的社会主义一方，但它们都没有宣布动用政府军而实施干预。

　　过去60年的四分之三，人类没有经历世界范围的武装冲突，但始终被种种中低烈度冲突所困扰，并且伴随了四个年代的冷战。尽管冷战可能转化为热战，但终究世界大战未有发生。这是事实。

　　二战之后人类能够躲避再一次的世界大战，根本原因有三。

　　其一，文明拒绝战争。世界绝大多数人们对战争尤其是世界大战的深恶痛绝，以及在世界范围内对法西斯和其他反人类思潮的深刻批判，是首要原因。二战结束后全球范围内反帝反殖民运动风起云涌，新兴独立国家的主权自主意识空前高涨，有力地促进了各地区反霸力量的增强。随着全球化和民主化的发展，各国决策受内外制约愈益加深，大战不再是任何一方的现实选择。反过来，世界多数国家正日益清醒地认识到，国家利益主要是通过经济和社会发展去赢取，而国际合作实现共赢是惟一的理性途径。

　　其二，全球制度安排。鉴于二战的空前毁灭力，世界在痛定思痛之后，建立了全球性的集体安全组织，即联合国，从国际法上排除侵略战争的任何法理依据以及它免受制裁的可能。尽管联合国并非凌驾于主权国家之上的超国家政府，并且在运行上屡受挫折，但它在制度设计上确实具备了惩罚侵略，包括以武力恢复和平和正义的功能，事实上也在某些问题上发挥了积极作用，尤其是当大国行动一致之时，或者大国不采取挑战当代国际法的时候。

　　其三，战争成本过高。过去一百年的人类科技发展，超出了过去两千年的总和。军事核能技术的发展，即是其中的最重要者。人们对那两颗爆炸在日本城市上空的核弹的正义与否，仍充满争议，但是核子武器千万倍于常规炸药的爆炸力，不能不使任何有能力发动世界大战的国家深思人类的最终命运。不管你喜欢与否，大国同时掌握核子武器这一事实不仅保障了过去几十年的和平，也将继续使世界排除以世界大战解决人类纷争的选项。当我们不会再有世界大战，抑或大战，我们仍然没有根本的和平，因为人类尚未摆脱战争的阴影。和平，有时常伴相随，有时又是那么稀缺，因此，它对于我们永远属于珍贵。

　　让我们期盼战争不再来。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常务副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