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德斯：“逃脱”是为了更好的抵抗

　　“从1940年5月10日德军入侵比利时到5月28日，仅18天的时间，比利时国王就宣布投降。不过，比利时（反纳粹）抵抗运动从来没有停歇过。”82岁的比利时老兵亨利·布兰德斯回想起60多年前的战争场面，仍然难抑激动。

　　亨利出生于一个军人世家，他的6个兄弟姐妹中有5个是军人。二战期间，亨利的父亲曾官至比利时陆军参谋长，亨利本人在二战期间参加了英国皇家空军。现在，亨利是比利时

“全国战争逃脱老兵联盟”的主席。

　　“比利时人的反抗是义无反顾的，被德军逮捕后想尽办法逃出集中营，然后或加入盟军，或组织地下抵抗运动，再次投入战斗。”随着亨利深邃的目光，时空一下被拉回到了60多年前……

　　1944年11月，比利时阿登山区，盟军和德军百万军队正在这里对峙。局势似乎显得有些平静，但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二战史上又一场经典战役“突出部战役”正在这里酝酿着。60多年后的今天，美国现任总统布什在回顾这场战役时仍强调：“突出部战役是美军在二战中参加的最大规模地面战斗。”

　　“在阿登山区抗击德军的主力部队是美军，但比利时抵抗力量也对美军行动作出了最大限度的配合。”亨利说，“在这些抵抗力量中，有一位传奇式的人物，他就是我的战友威利。”

　　在广袤的阿登山区，德军运输线异常繁忙。德军突然从东线调回大规模增援部队，大量的战备物资也源源不断地向这个地区集结。当时由于情报分析的失误，盟军对德军即将展开的最大规模反扑还没有心理准备。但以威利为代表的地下抵抗运动已经意识到，破坏敌人的运输线是对盟军最有力的配合。

　　亨利描述道：“当时，威利领导他的抵抗力量出其不意地四处出击，破坏铁轨，炸断公路，让德军的运输部队焦头烂额。一次，威利身上捆满炸药，爬上了一辆德军运输火车。当火车行进至一个隧道时，只听到一声巨响，炸药引爆了，火车被炸断，隧道被堵塞。立刻，德军的哨声四处响起，开始四处搜捕疑犯。在这种情况下，威利居然还能够平安归来。”

　　亨利向记者讲述了威利的一个最为传奇的故事。1944年12月，“突出部战役”已经打响，由于盟军准备不足，德军得以集中优势兵力迅速向盟军控制区方向挺进。眼看着“德国战车”的横行无阻，盟军面临着重蹈“敦刻尔克”大败退的危险。此时，德军的军用燃料大量地在阿登山区的斯塔维洛特镇集结，靠着这个镇的后勤补给，德军的“闪电行动”得以顺利实施。但到了12月22日夜里，奇迹发生了，斯塔维洛特镇连续发生了“足以撼动大地”的爆炸，德军的军用燃油大部分被炸毁。后来人们得知，是威利领导着他的抵抗力量，伪装成德军，对斯塔维洛特镇的德军燃油储备实施了“爆破行动”。

　　亨利解释说，如果没有威利的“爆破行动”，盟军兴许最终也能击退德军，但这场战役将可能会持续更长的时间，盟军也可能会多损失更多的士兵。

　　在比利时被占领的4年多时间里，民间活跃着一些“逃脱组织”，专门帮人逃脱德国纳粹的魔爪。亨利说，曾经有一段时间，这些“逃脱组织”受到了抵抗组织的谴责，抵抗组织认为，一名战士不应该选择“逃跑”，而应该留在敌人内部与敌人做斗争，哪怕牺牲也在所不惜。“不过，后来人们逐渐接受了这个观点：逃脱也是为了牵制德军，是为了更好的抵抗。”亨利在谈起他的一位好友，一个“逃脱组织”的负责人拉马夏时说：“逃脱了一个战俘，德军就会派出数十人上百人去搜寻、追捕。今天逃脱几个，明天逃脱几个，这会牵制多少德军的精力？”

　　亨利讲述了拉马夏一次著名的逃脱经历。一次，德军用“闷罐火车”运送数百名战俘回德国。在运送的路上，拉马夏的人居然用切面包的小刀锯开了火车的木地板，当火车行经马恩河时，战俘纷纷往河里跳。德军架在火车上的机枪疯狂地扫射，一些人还没逃脱就被打死。不过，拉马夏的这次行动仍然营救了不少人，其中包括后来成为法国将军的克劳德伯爵。被营救的许多人后来都成了盟军战士。

　　谈起自己的家庭，亨利豪壮的语句中透露出丝丝温情。他父亲曾是著名的比利时陆军参谋长，他的6个兄弟姐妹中有5个在二战中参了军。

　　二战中有一段时间，亨利全家还能够有机会共进晚餐。在晚餐前，他父亲每每都会举杯祝愿：“直到最后一名德国兵灭亡。”然后全家就会跟着念。当时还年轻的亨利有一次顽皮地改变了祝辞：“直到父亲死去。”当场他被父亲狠狠揍了一顿。说到这里时，亨利泪光闪闪———父亲已经去世，那种片断只留下一个温情的“记忆相框”，永远留在心里。

　　二战时，亨利的父亲跟比利时其他将军们一起驻扎在法国南部的蒙比利埃市，他的一个秘密任务就是把从被占领土上逃出的人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往北运送到英国。17岁的亨利就是那时到了英国的。

　　1942年，小亨利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皇家空军学院，随即参加了英国皇家空军。虽然他没有参加诺曼底登陆这场著名战役，但后来在盟军进攻德国本土时，亨利立了无数的战功。

　　在亨利珍藏的“皇家空军飞行日志”上，记者有幸看到了60多年前亨利的飞行记载，其中最精彩的一段，就是当时盟军攻打德军“最坚固的防线”———齐格菲防线时的记录：

　　“2月13日，飞机飞得太低了，以至于炸起的尘土遮住了飞机的视窗；2月15日，敌人的火力凶猛，我的右侧机翼被击中……”

　　亨利“悄悄”告诉记者，这本日志无论对他本人还是对外，都堪称无价之宝，英国和比利时军方几次来收购这本日志，他都没有拿出来。“现在要想找到这样的日志，难啦！”他说，记者是第一位观看他这本日志的“外人”。

　　亨利对也曾经为二战胜利作出巨大贡献的中国充满了好感：“我曾经去过中国，我的心留在了中国。和中国人一样，我也痛恨当年侵略中国的日本人……”

　　作者：本报记者 杨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