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奔跑中审慎

　　步入5月的中国外交在经历了一系列的欣喜之后，似乎又遭遇了诸多麻烦事。中日关系由于日本领导人的执迷不悟而再次跌入低谷；纺织品出口不仅现实地面临着美国的关税大棒，而且与欧盟的配额谈判前景也不容乐观；针对中国的美日同盟有更加紧密和协同之势。除此之外，主要西方国家在人民币汇率上步步紧逼，也使得中国基本上处于守势。

　　上述种种图景给人留下的直观印象就是，中国的复兴遭遇着这样那样的阻力，这些力

量单独或者联合起来，迫不及待给我们的跑道设置栅栏，其中又以美国和日本为甚。当然，这是一种解读，一种对他人意图抱有狐疑态度的“丛林法则”式的解读。

　　另一种分析可能相对“阳光”些，认为中国的迅速成长确实影响了他国的既有利益，这些国家作出各种反应是正常的，也是自然的，中国不必为此大惊小怪。不仅如此，中国应该从自身找原因，并且加以改正，以靠近他国对中国的期望。

　　笔者的看法取中庸之道，认为既不能恶意地揣测他国意图，同时也不可一厢情愿地抱有天真念想。无论哪种极端的想法，都会造成对国际环境的误判，以至于给中国的民族复兴大业带来损失。一句话，奔跑中更需审慎。

　　在评估他国意图的时候需要审慎，在对外政策制订过程中更需如此。因为上述问题互有关联，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当便会带来连锁反应。以汇率为例，这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简单的“升”与不“升”的经济问题，但如果仔细深究，它不仅考验中国的国际谈判能力，其间还牵涉到中美、中日复杂的政治交易，甚至关系到中国的长期可持续发展。毕竟，“广场协议”给日本经济带来的恶果就摆在眼前。中国方面坚持汇率问题是内政问题，要进行“出其不意”的调整，便是审慎的反映。

　　而中国对纺织品出口问题的处理，在取得一定效果的同时，却造成了相当的困惑。这里，中国以自动提高部分纺织品的出口关税税率作为应对。消息甫一传出，国内纺织行业的股价就应声而落，不少进口商也马上将定单转至泰国和马来西亚。一时间，国内纺织业难免心下惶惶，而美国和欧盟的态度却并未因此发生改变，设限和特保调查仍按部就班地进行。

　　审慎处事的前提和关键是心态的调整。中国远离世界权力中心久矣，现在却又是如此地接近，国人出现上述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原也正常。但必须看到，这两种心态很大程度上制约了我们应有的审慎。

　　一方面，这使我们表现得不够自信，仿佛仍然处于弱小之中。但事实是，中国的影响力（尤其是对周边的辐射）正张扬开去，在有些方面，世界需要中国要甚于中国需要世界。比如朝核问题，它谈不上中国的问题———美国和朝鲜才是主要当事方。说它是中国外交的“问题”，那是因为主要当事国需要中国的帮助，却又无从确保中国会完全顺着他们的意愿提供帮助———对中国的“不配合”于是产生了对中国的“怨怼”。面对这样的“抱怨”，不自信可能损害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利益。

　　另一方面，民族情绪因为物质实力的提高而得以强化。爱国本是一种德行，但以全盘否定一个民族来体现对本民族之爱，无疑是一种堕落。这里要说的是与日本的关系。毫无疑问，当前中日关系陷入冰河期，原因在日本政府———对历史的记忆、对民族的忠诚，都决定了我们不可能与美化军国劣行的人握手言欢。但值得指出的是，中日关系不是两个民族孰优孰劣的问题，中国的崛起也并不以日本的衰落为前提。就像人们说的那样，执着于历史，是为了更好的明天。而这个明天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日本。

　　中国正在成长，自然就有“成长的烦恼”———在民族复兴的漫长跑道上，阻力总是随着速度的提高而加大。此时此刻，我们需要审慎。

　　（作者系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