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忠诚和告密间游走

　　早报专稿

　　“‘深喉’不是我，我不是‘深喉’。”1974年马克·费尔特斩钉截铁地对《华盛顿人》杂志说。1979年，费尔特在其名为《FBI金字塔》(F.B.IPyramid)的回忆录中写道：“我从来没有向伍德沃德、伯恩斯坦或其他任何人泄露过情报。”

　　1999年，在接受《哈特福德新闻报》采访时，他再次否认自己是“深喉”时曾说过一句名言：“要是我的话，会做得更好，更有效率。‘深喉’没有完全把白宫整垮，不是吗？”30多年来，马克·费尔特一直否认自己是水门事件的重要线人“深喉”，直到今年的5月31日。美国《名利场》杂志抖出了世纪悬案的谜底：联邦调查局（FBI）前副局长马克·费尔特承认，他“就是那个自称‘深喉’的人”。

　　同一天，费尔特的孙子尼克·琼斯代表整个家族发表声明：“整个家族都认为我的祖父马克·费尔特是美国的一个伟大英雄。他的所作所为冒着巨大的风险，大大超出了本职工作的范围，将他的国家从一场可怕的不公正中拯救出来。”

　　而曾与费尔特共事、尼克松当年的助手查尔斯·科尔森得知“深喉”的身份后，感叹没有想到费尔特会泄露国家秘密。“马克最开始为国家鞠躬尽瘁，但是我不能想象他竟然在黑暗小巷子里透露情报，违反了他保守国家秘密的职责。这和我认识的马克·费尔特完全不同。可以说是叛徒的行为。”

　　马克·费尔特是英雄还是叛徒，就连他自己也存在身份认同的问题。费尔特曾振振有辞地表示：“作为一名忠诚的FBI职员，泄露情报等于违反我的职责。”费尔特同时认为，公开自己过去的所为有损名誉，他曾暗示过他的儿子，“我认为，（做‘深喉’）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你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30多年来，费尔特就在忠诚的FBI与可耻的告密者这对矛盾的身份间游移，正如他的性格与人生经历无不充满了矛盾。

　　略显保守使他事事谨慎

　　马克·费尔特，1913年出生于美国爱达荷州的双瀑城，毕业于爱达荷大学和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与同来自爱达荷州的奥黛丽·罗宾森结婚并育有两个孩子。在那个年代，FBI探员是典型的爱国者的形象，在经历了内战、大萧条、暴徒横行的美国大地上惩恶扬善，捉拿罪犯，FBI的光辉形象以及职业本身所带有的理想主义色彩，使得当时许多年轻人把投身FBI作为自己的理想，费尔特就是其中之一。1942年1月，费尔特如愿以偿，开始在FBI休斯顿分局任职。

　　英俊、有魅力，满头如沙滩般金黄的头发令人过目不忘，长得很像当时男影星劳埃德·布里奇斯，是人们对他的评价。无论是上级，还是下属，他都是很受欢迎的人物。刚开始他曾是民主党人，而在里根执政期间他又转而加入了共和党，但总的来说，他不是一个善变的人，略显保守的性格造就了事事谨慎、遵纪守法的费尔特。

　　保守秘密是他的价值观

　　上世纪60年代初期，费尔特前往华盛顿的FBI总部任职。当时的FBI正处于传奇局长埃德加·胡佛统治下的鼎盛时期。从1924年到1972年，胡佛在局长的位子上一坐就是48年。其间美国换了8位总统，16位总检察官，但FBI局长却始终是他。他所拥有的权力是之后任何FBI领导所无法超越的。

　　“胡佛知道怎样保守秘密，这是他成功的真正原因。没有一位总统敢解雇胡佛，因为没有一位总统知道胡佛究竟知道些什么。这对总统来说是最大的恐吓。他的这支队伍中所有人都只效忠他一人。他们从来不听首席检察官的命令，也不听美国总统的命令，他们只听胡佛的命令。他掌管着华盛顿的钥匙。”这是后人对胡佛最精辟的评价，也代表了胡佛领导下的FBI的价值观，而费尔特则是胡佛价值观的忠实追随者，他对胡佛的崇拜甚至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并因此受到胡佛的器重，从此步步高升。至1972年胡佛局长去世时，他已升至FBI二号人物的位置。

　　1972年，胡佛去世，尼克松指定他的一名亲信、助理司法部长帕特里克·格雷为FBI代理局长，令费尔特大失所望。费尔特对尼克松政府干涉FBI调查“水门事件”不满，他不希望FBI的调查工作受到阻扰，认为国家的前途处于危机之中。同时FBI从前所享有的高度独立性也受到破坏，令费尔特对尼克松政府心存怨恨，历史使命感夹杂着仇恨，是费尔特向《华盛顿邮报》告密的“明显”动机。

　　侵犯人权遭里根总统赦免

　　1973年，费尔特郁郁寡欢地离开了FBI。费尔特的一生颇富戏剧性。1980年，他与另一名FBI高级老特工被判阴谋在10年前侵犯国内持不同政见者的民权。不过，里根总统随后发布赦免状赦免了他们。

　　他的自传《FBI金字塔》提到了曾见过伍德沃德一次，但绝口未提“深喉”。事实上，伍德沃德前去会见费尔特时，要换乘好几次出租车，有时甚至故意走错方向。此外，他也常常步行很长一段距离去密会费尔特。据他的女儿乔透露，有一次伍德沃德把车子停在离开他家8个街区外的地方。费尔特一家通过电话、电子邮件一直和伍德沃德保持着联系。2001年，费尔特得过一次中风。

　　当家人在2002年从费尔特嘴中得知这位老人就是纷纷猜测的“深喉”时，他们认为费尔特是美国人的英雄，应该在去世前得到国民的认可和尊重，而且这还能给费尔特一家带来不菲的经济利益。费尔特对揭露自己身份的顾虑随着时间的推移也渐渐消失，他曾对妻子表示：“过去人们会把‘深喉’说成告密者、罪犯，但如今他应该被看作英雄。”刘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