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不懂他为何出卖尼克松”

　　早报专稿 6月2日，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和1日一样异常堵塞，在FBI前二号人物费尔特承认“深喉”身份后，作为掌握“水门事件”最大秘密的另一当事人开始了轰炸式披露。当年一战成名的《华盛顿邮报》记者、如今的华邮执行副主编鲍勃・伍德沃德亲自撰文回忆费尔特变身“深喉”的全程。伍德沃德指出，尽管费尔特与他在对付白宫的斗争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但前者向他泄露情报的动机始终是个难解之谜。

　　伍德沃德一生的关键邂逅

　　伍德沃德回忆说，他第一次偶遇费尔特是在1970年。那时他正在海军服役，是负责领导海军行动的托马斯・摩尔的一名中尉副官，经常会去白宫送信。某一个傍晚他在白宫的西翼房间中等待收信人时，一个高个子、头发灰白、非常具有绅士风度的中年人坐在了他的身边，那就是马克・费尔特。

　　共同的一些经历―――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学习和为来自家乡的议员打工―――使他们有机会交谈几句。虽然费尔特不愿意多说什么，但伍德沃德还是想方设法了解到了他的身份―――FBI负责内部监察的助理局长，这是局长胡佛手下一个极为重要的职位，专门负责派出特工对FBI的各个部门进行监督，人称“打手队”。

　　伍德沃德回忆说，这是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次邂逅，由于对费尔特所处的秘密世界知之甚少又非常好奇，他提出了不少孩子般的问题。费尔特虽然不愿意多说自己的工作，但却像个父亲一样慈祥，当伍德沃德向他要电话号码时，费尔特给了他办公室的直线。

　　发现白宫与FBI的权力争斗

　　1970年8月，伍德沃德正式从海军退役并向《华盛顿邮报》申请了记者职位。虽然在两个星期的试用期中他所写的稿子没有一篇被采用，但伍德沃德却坚信自己找到了热爱的事业。他在周刊《蒙哥马利哨兵》找了一份周薪115美元的工作，开始学做记者。

　　费尔特对伍德沃德的选择感到吃惊，他认为报纸所做的只是一些仓促而浅薄的工作，很少去触及事件的内幕。伍德沃德无心地回答道：“那你可以帮我啊！”但是他记得，费尔特没有吱声。

　　伍德沃德在《蒙哥马利哨兵》工作了一年，他和费尔特的友谊也在发展，两人成了某种形式的朋友。在交往中，伍德沃德发现费尔特对FBI局长胡佛推崇至极但对白宫却颇有微辞。费尔特说，胡佛统治下的调查局秩序井然、程序严格、纪律严明，但尼克松的白宫却完全是另一回事。费尔特表示，胡佛和他是保护FBI免受白宫干预的一堵墙。

　　在“水门事件”曝光以前，很少有人知道尼克松与胡佛的FBI之间的斗争。1970年白宫一个年轻的助手拟定了一份授权FBI、CIA和军事情报机关加强对“国内安全威胁”分子监视的计划。这份最初得到尼克松许可的计划遭到了胡佛的强烈反对，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胡佛并不是担心民众的权利受到侵害，而是认为FBI有了竞争对手，因为偷听电话、私拆信件和闯入民宅这样的事情以往都是FBI的“业务”。

　　虽然尼克松迫于压力在四天后废除了这一计划，但费尔特认为，FBI的独立性和诚实性受到了严重的威胁，伍德沃德回忆说，那时的费尔特很明显处于极大的压力下。

　　费尔特暗示“水门事件”会升温

　　1971年7月1日，胡佛将费尔特提拔为FBI的第三把手，由于胡佛和第二把手托尔森都经常病假，因此费尔特成了实际掌管FBI日常事务的人。一个月以后，伍德沃德也来到了揭露“水门事件”丑闻的“阵地”《华盛顿邮报》。

　　虽然两人都很忙，但还是保持了经常性的联系。费尔特非常谨慎，他严厉地要求伍德沃德不得将有关FBI和司法部的任何消息用于报道，也不能告诉其他人。费尔特对伍德沃德说，惟一的办法就是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们之间相识，甚至不能告诉别人他们谈过话。

　　1972年5月2日，胡佛去世。费尔特认为从稳定的角度考虑他是理所当然的FBI局长接班人。但很快尼克松作出了让他十分失望的决定，甚至产生了退休的想法。大约两周后发生了总统候选人华莱士遭枪击的案件，此案让费尔特首次有了直接面见尼克松的机会，但尼克对于嫌疑犯的粗暴说法使他非常不满。一个月后发生了“水门事件”，伍德沃德通过正常途径给费尔特打了电话，这是他们第一次谈到“水门”。虽然费尔特提醒他说，自己不喜欢使用办公室的电话，但仍然暗示说，这个案子可能会“升温”。伍德沃德对CIA前特工、白宫以及尼克松顾问之间的联系产生了怀疑，再次致电费尔特。虽然费尔特没有多说什么，但语气显得不安。

　　伍德沃德在以后的追踪报道中发现了尼克松竞选团队正在给“水门窃贼”付钱，但这次费尔特不愿意接他的电话。无奈之中，伍德沃德直接闯到了费尔特在郊区的一处住宅。但后者的反应令他吃惊：“不要再打电话、不要再来我家，公开场合什么都不要做！”

　　怀疑自己成了“深喉”特工

　　伍德沃德回忆说，他一度为将费尔特拉下水感到非常“抱歉”，但是费尔特却并不在意。这位FBI的二号人物告诉他，自己也做过特工，消息很难找到，因此可以理解伍德沃德急切想做出报道的心情。伍德沃德在6月1日的文章中说，当时一心想去找到爆炸性的消息，根本没有时间考虑“线人”为什么要向他透露消息，也无心去想他们是否有着自己的目的。

　　伍德沃德承认，从尼克松辞职以后他就在思考，究竟是什么促使费尔特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去向他提供消息？如果他在以前被揭露，根本不会是一个英雄，因为从“技术上”来说，和外人讨论大陪审团以及FBI的文件都是违法行为。

　　费尔特自己解释说，他希望通过这种秘密的方式来让公众向尼克松政府施加压力，从而达到保护FBI的目的。他对尼克松的白宫控制FBI的企图深恶痛绝，在他看来，白宫的那些助手都是一些野心勃勃、讨乖卖巧的小人。此外，尼克松对格雷的临时任命也让他深受打击，显然，他认为自己是胡佛理所当然的继任者。

　　此外，伍德沃德认为，费尔特是一个喜欢间谍游戏的二战特工，他对秘密行动津津乐道。伍德沃德甚至怀疑，费尔特将他看成了是其领导下的特工：不惜一切代价保密、不能公开谈话、不能谈到他，甚至不能对外透露自己有个秘密的消息源。

　　在伍德沃德和伯恩斯坦合著的《总统班底》一书中，他们曾经也做过多个猜测，但最可能的就是保护自己所在的机构，在一切都被毁坏以前挽救它。不过，直至今日，伍德沃德也没有得出一个确切的结论：为什么费尔特要向他透露消息？文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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