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犯禁者，不言宽恕

　　最近，日本首相小泉违背诺言，再次表示会在今年合适的时候参拜靖国神社。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曾经深受日本侵略者戕害的亚洲人民的强烈愤慨。日本领导人的拙劣表演使我想起了两年前在法国西南部的小镇圣居里·克莱姆普斯发生的那一幕。

　　那一天是11月16日，德国阵亡者纪念日。当地的人们挖出了在无名者墓地里埋葬了近60年的17个德军士兵的遗骨，把他们重新安葬到了附近的德军公墓中。

　　当法国人重新掩埋这些德军士兵的尸骨时，被称为“法德和解协议”的《爱丽舍条约》在巴黎签订已经有40年了。条约所确立的法德轴心后来成了“欧洲一切建设事业的基础”（戴高乐语）。政治家们提出“和解”这个词时，二战结束还不到20年，但在圣居里·克莱姆普斯小镇的老百姓心中，“和解”却走过了40年的漫长路程。

　　如今在欧洲旅游，只要稍稍留心，就可以看到德军的墓地。对欧洲人来说，这些散布在各处的德军墓地就像是心灵之镜，它映射出的当然不只是现代欧洲人对历史的看法，更有他们内心深处的民族情感。正因为如此，原谅这些当炮灰的士兵就绝不能等同于原谅法西斯，而和解也并非意味着对纳粹罪恶的忘却。

　　根据国际协定，阵亡的德国士兵应该得到适当的安葬。但是，这些协定针对的只是普通士兵，并不包括党卫军和盖世太保中的战犯。1946年，纽伦堡国际军事法庭已将党卫军宣判为犯罪组织。这些年来，重新安葬德国军人遗骨最难，也最容易引起争议的就是该如何辨别和处理党卫军的遗骨。四年前，当数千具德军尸体将在圣诞节前从捷克没有标记的坟墓中挖出，准备重新安葬时，就有人质问，这些尸体中有没有党卫军和盖世太保的军官呢？在波兰西南部的纳多里斯德军墓地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那个公墓总共安葬着11000名德军士兵。有人在公墓纪念墙上刻着的这些阵亡者姓名中发现有党卫军士兵，其中包括参与了奥斯威辛集中营大屠杀的那些刽子手。波兰政府发言人获悉此事后，立即表示要彻底查清，如发现确有其事，将会把这些人的姓名从纪念墙上抹去。

　　对欧美国家的政治家来说，那些埋有党卫军、纳粹战犯的墓地多少年来一直是禁区。没有哪个政治家敢于或愿意像日本首相那样，不时地去供奉着甲级战犯灵位的地方参拜。里根总统在任时，出于冷战的需要，为了表示对当时的联邦德国政府的支持，去德国一个墓地呆了8分钟。因为被记者发现，墓地里埋有党卫军士兵，此事激起了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对。虽然里根的行程非常低调，他还先去了附近的纳粹集中营，而且一整天都在强调不应忘记纳粹的罪恶，但他最终却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政治代价。“墓地风波”成为里根政治生涯中的一个污点。

　　我曾在日本一个讨论靖国神社参拜问题的网上论坛里看到有人发的帖子，把里根的墓地之行与日本首相参拜靖国神社相提并论。有美国人对此做出反驳：“我们毕竟生活在一个符号的时代，政治家的所作所为当然会具有不同常人的象征意味。正因为如此，亚洲国家才会反对日本首相参拜供奉着战犯亡灵的神社，我们现在仍不会宽恕里根的这次墓地之行。”（作者系《人民日报》高级记者，曾常驻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