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革命”抖动南美大陆

　　早报专稿

　　叫它“斗篷革命”吧。

　　上周，一群肤色黝黑、身着传统服装的锡矿工人和乡野村妇，竟凭着摧枯拉朽之势，将玻利维亚———这个南美国家的白人政治精英们围攻得败下阵来。往日高高在上的政府官

员最终不得不高呼“内战危险”，要求重新举行大选。

　　日益壮大的底层人民不止一次显示出他们的惊人力量。不到两年时间，玻利维亚传统的统治阶层接连三次在土著民族和贫民的压力下做出让步。首先是人称“戈尼”的桑切斯总统因为一项出口天然气的计划引发民怨下台，从副总统一职被“扶正”的梅萨也已是两度辞职。这一次，玻利维亚国会面对汹涌民愤，无法再保住梅萨的官位，只得忍痛送别。

　　“印第安”这个曾经被遗忘的名字终于可以动摇玻利维亚的国家意志。在那些呐喊者的身上，人们不禁看到他们先人的影子———那些身穿印第安特色服装“蓬却”（一种毯子厚的斗篷式披风），在白人殖民者奴役下辛苦劳作的土著居民。现在的印第安革命者虽然不再以斗篷披肩，但这个代表民族精神的词却足以使“上层阶级”闻之色变。

　　革命手段：游行示威

　　激进的印第安革命飞速席卷整个安第斯地区，玻利维亚总统梅萨只是被巨浪掀翻的众多高官中的一员。厄瓜多尔前总统古铁雷斯2005年4月被议会解除职务，最后竟落得逃往巴西避难的悲惨下场。回首这三位总统风光上任时，底层贫民也曾是他们坚定的拥护者。桑切斯和古铁雷斯都是通过民主选举产生的领导人，他们和梅萨在本国民意调查中也雄踞首位。然而如今将他们从总统职位上赶跑的照样是这群左翼少数族裔，俨然印证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古语。

　　在几位“落跑总统”之后大谈“民主制度”的问题并没有多大意义。印第安贫民早已把民主抛到脑后，他们看到的是屡禁不止的腐败现象和漏洞百出的政府机制。失败的政客无一不是在上台前大肆允诺反腐倡廉，最后却耗尽民众的耐心。近年来的拉美革命，开始呈现出以大规模游行示威为主要手段的统一面貌。

　　即便是以少数民族身份上台的秘鲁总统托莱多也无法避免类似的政治危机。这位大打民族牌、对自己的土著出身万分自豪的总统在今年1月也遭遇了一场颠覆性的示威游行，一个提倡民族权利的少数民族团体轰轰烈烈地组织武装起义，虽然结局失败，但民意调查却显示，他们在平民中的号召力已经超过“土著总统”托莱多。如此看来，令少数民族真正反感的并不是白人，而是以白人阶层为代表的、失信于民的政治阶层。革命根源：公正缺失

　　在上层阶级的统治下，拉丁美洲的少数族裔长期忍受着种种歧视和不公平待遇。积聚了数个世纪的民怨一朝爆发，就如同燎原星火般迅速蔓延开来。在安第斯这个特殊地区，种族往往和收入、地位等直接画上等号。白皮肤的欧洲后裔从前人手中继承了大片肥沃土地，印第安人则不仅被赶往边缘山区，更被排斥在主流政治、经济、文化圈外。

　　印第安的民族复兴和左翼经济思潮组成了“斗篷革命”的主要意识形态。革命者提出了种种政治需要和经济政策，要求当权者做出退让。500年来的第一次，印第安人开始向中央政权步步挺进。

　　革命力量：土著＋贫民

　　1992年10月12日是哥伦布发现美洲大陆500周年的纪念日，同时也宣告印第安民族思潮的兴起。大批土著居民集会游行，抗议500年前白人对他们“种族大屠杀”的开始。印第安人的反抗活动很快获得了安第斯高地其他居民、郊区农民以及大城市贫民的支持。他们虽然背景不同，但却过着同样的悲惨生活，而且都远离统治阶层的势力，几乎被剥夺享有教育、医疗服务的权利。很难想象，玻利维亚南部的婴儿死亡率甚至高过世界最贫穷的一些非洲国家，印第安人的文盲率也远远超过其他种族。

　　随着玻利维亚总统梅萨的辞职，最高法院院长罗德里格斯成为过渡总统伊始，便承诺提前举行大选。这也给“斗篷革命”的组织者带来一丝希望。因为在众多竞争者中，玻利维亚最大反对党“社会主义运动”的领袖埃瓦·摩拉莱也有望夺得总统宝座。摩拉莱主张的执政纲领对于下层百姓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把天然气资源全部国有化，放松政府对私人种植古柯叶的禁令，重新制定一部更加体现少数族裔精神的宪法。革命影响：拉美震动？

　　就像中亚多米诺骨牌式的革命一样，如果摩拉莱赢得总统大选，这将引发邻国少数族裔的蠢蠢欲动，也会刺激美欧等国的敏感神经。阿根廷、巴西等南美大国更担心这会影响玻利维亚给他们的石油供给。摩拉莱不仅和秘鲁高地的反对党派有联系，而且和委内瑞拉总统查韦斯过往甚密。后者，恰恰是布什政府在南美地区最头痛的对手之一。

　　一旦这种危险的开端被打开，美国就不得不面临和中亚革命相反的困境，它那一向颇为听话的“后花园”将会被印第安之火烧成另一片土地，而石油供给、军事基地这些令人头痛的问题也会接踵而至。俞懿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