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左派力量东山再起

　　撰文/徐世澄

　　拉美左派力量重新崛起，最主要的原因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多数拉美国家所奉行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改革的负面 效应日益明显。

　　2005年乌拉圭左翼党进步联盟广泛阵线主席塔瓦雷·巴斯克斯正式就职，成为乌拉圭

共和国170年历史上第一 位左翼总统。巴斯克斯的就任，标志着拉美左翼力量进一步上升的趋势。

　　巴斯克斯在就职演说中说，他将彻底改变乌拉圭的面貌。对外将奉行独立、正义、和平和自主的外交政策，反对外国 干涉内政。就职3小时后，巴斯克斯便同古巴恢复外交关系并同古巴签订贸易框架协议。随后，他又同巴西、阿根廷、委内瑞 拉3国总统签订了经贸和加强一体化协议。对内，他颁布了“国家社会紧急资助计划”，允诺在今后2年内每年拨款1亿美元 扶助20万户贫困家庭。

　　美国《纽约时报》惊呼，随着乌拉圭新总统的就任，“拉美已有四分之三国家的政权掌握在左翼领导人手中”。

　　美国“后院起火”

　　左派力量不断壮大是当代拉美政治和国际政治的亮点。

　　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曾使拉美左派受到巨大冲击，但巴西、智利、阿根廷、秘鲁、委内瑞拉等国的共产党经过十多年 的反思和调整，坚持了下来，并取得了发展。例如左派党在拉美第一大国巴西获胜，打破了新自由主义在拉美盛行和一统天下 的局面。

　　拉美左派重新崛起的标志是：拉美一些左派政党在本国的大选中连连获胜或取得重要进展。

　　1998年，查韦斯作为“第五共和国运动”同争取社会主义运动、大众党、委内瑞拉共产党组成的左派选举联盟“ 爱国中心”提名的候选人，当选总统，并于1999年2月2日就任总统。

　　2002年6月和8月，在玻利维亚两轮大选中，玻利维亚左派组织社会主义运动和印第安人古柯种植农协会领导人 埃沃·莫拉莱斯得票均占第二位，超出了人们的预料。

　　2002年10月27日和11月24日，巴西左翼党劳工党领袖卢拉和厄瓜多尔左翼军官、“1月21日爱国社团 ”领导人古铁雷斯先后在本国的大选中获胜，当选总统并就任。

　　也有人把2003年5月25日上台执政的阿根廷正义党基什内尔政府，称为“左翼政府”。

　　乌拉圭左翼政党进步联盟广泛阵线主席塔瓦雷.巴斯克斯，在大选中胜出，当选总统并执政，从而将成为该国历史上 第一位上台执政的左翼政党领导人。

　　还有，尼加拉瓜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在举行的地方选举中以绝对优势获胜。

　　1991年成立的“圣保罗论坛”，是拉美地区最具代表性与影响力的左派进步运动。“圣保罗论坛”批评拉美国家 政府所奉行的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政策，谴责美国的单边主义将世界推向战争的边缘，反对美国在中东地区的战争政策，对古巴 革命表示声援，声明重申拉美左派党和组织反对帝国主义的决心与建立国际新秩序的愿望。

　　以卢拉为领袖的巴西劳工党和拉美左派倡议发起的“世界社会论坛”，在推动世界左翼运动方面的影响越来越大，已 成为拉美和世界左派活动的主要舞台。“世界社会论坛”汇集了世界上反对“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广泛阶层，产生了重大国 际影响。

　　“新自由主义模式已经死去”

　　拉美左派力量重新崛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20世纪90年代以来，多数拉美国家所奉行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改革的负 面效应日益明显。

　　所谓新自由主义经济改革，是指上世纪80年代拉美经济危机后，作为提供经济援助和低息贷款的前提条件，国际货 币基金组织和世界银行在拉美地区以“华盛顿共识”为蓝本推行经济结构调整。

　　其主要特点是：对大量国有企业实施私有化，减少政府对经济生活的干预；实行贸易自由化；放松政府对金融部门的 管制，搞金融自由化；取消对外资的多种限制，扩大国民经济的对外开放度等。

　　上述新自由主义改革在取得一定成效的同时，也产生了极大的副作用。例如，由于政府在社会发展领域中的作用大大 降低，许多社会问题不仅得不到解决，反而变得更加严重。又如，在对外开放的过程中，中小企业面临巨大的竞争压力，很多 企业或缩小生产规模，或倒闭。其结果导致失业问题越来越严重。在一些国家，城市失业率高达20％。再如，贫困问题不仅 没有得到解决，而且收入分配不公的现象越来越严重。另外，官员腐败和社会治安的恶化等，也使拉美人感到不满，甚至愤慨 。

　　联合国副秘书长何塞·安东尼奥·奥坎波，最近对新自由主义经济改革的评价则有些“盖棺定论”的意味：“尽管许 多拉美国家积极推动结构调整，但是在经历了20多年的发展后，经济发展仍然严重滞后，贫富分化日益加剧，失业率攀升， 特别是一些关系到公共服务的企业被私有化后，电信、水电等价格不断上涨，人们的生活质量受到严重影响。因此总的来说， 经济结构调整的药方是失败的。”

　　这些问题使广大选民认识到，拉美不能听凭新自由主义的摆布，他们希望自己的国家出现一个不同于往届总统的“能 人”，领导他们解决各种问题。于是，一些左翼政党掌权后，纷纷摒弃新自由主义经济。

　　查韦斯总统上台后就宣布，“新自由主义模式已经死了”，并在委内瑞拉立即开展了一场“经济革命”。巴西总统卢 拉2003年初执政以来，注意经济与社会协调发展，国内局势改观，经济逐步增长。阿根廷基什内尔2003年5月就任总 统后，扭转了国内危机局面，政局基本稳定，经济恢复增长。其他国家左翼力量也先后组织了声势浩大的反新自由主义经济运 动。由于民众压力，玻利维亚、秘鲁等一些国家政府被迫停止了私有化计划。

　　联合国公布的《拉美的民主》的报告，证明拉美人对现实非常不满：在被调查的18个国家中，超过一半的人认为， 如果专制统治能够解决拉美的经济问题，他们宁愿不要民主。许多拉美人，希望新的领导人(即便是铁腕政治家也无妨)能够 为国家带来新的气象。

　　而就外部因素而言，以下两个方面为拉美左派重振雄风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契机。首先，中国经济的崛起与苏东剧变后 这些国家出现的政局动荡、经济衰退这两种不同的“示范效应”。其次，欧洲“第三条道路”理论也为拉美左翼探索自己国家 的前途提供了理论依据。一些拉美左派政府不同程度地选择了具有本国特色的发展道路，即在新自由主义与民族主义的矛盾日 益尖锐的背景下，开拓出一条市场经济与国家作用相结合、参与经济全球化进程与坚持民族利益并举的道路。

　　拉美左派能走多远

　　在可预见的将来，拉美的左派力量能走多远？很多人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一个比较稳妥的预测是：拉美左派目前还只是在一些国家得势，拉美地区不会出现整体向右转的局面，总之，发展趋 势令人鼓舞，前进则仍有诸多制约和挑战。

　　首先不能回避的就是“美国因素”。拉美毕竟是美国的“后院”，因此美国绝对不会允许拉美国家的左派力量在自己 眼皮子底下一统天下。

　　当年古巴革命胜利后，美国为抵御所谓“共产主义影响”在拉美扩散，而组织了“争取进步联盟”，加大对拉美国家 的经济援助。尽管美国的援助并没有彻底奏效，但它毕竟使拉美的许多右翼政权获得了喘息的机会。美国媒体指出，拉美左派 力量的再度崛起将在一定程度上引起美国警觉，并促使其调整对拉美政策，用自由贸易和经济手段来控制左派力量的扩张。

　　还有，与传统意义上的左派不同，今天的拉美左派选择的主要发展方向不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而是走议会道路。 面对议会民主政治的现实，即便是曾用武力夺取政权的尼加拉瓜桑地诺民族解放阵线，现在也放弃了用暴力手段推翻现政权的 激进主张；而智利总统拉戈斯则不仅不像其他地区的反全球化人士那样反对自由贸易协定，反而积极地与有关国家探讨建立自 由贸易区的可能性；巴西总统卢拉更是被许多人视为“一个现实的左派总统”。虽然卢拉上台时提出了引人注目的“零饥饿计 划”，以缓解长期存在的社会问题。但在经济领域，他基本延续了前政府的政策，以致许多反全球化人士和左派人士指责他在 经济领域“向右转”。

　　不允忽视，当前国际大环境也不利于拉美左派的发展。在全球化和新自由主义大行其道的形势下，拉美左派政党只有 顺势而为，才能生存和发展。因此拉美左派政党的“左派”色彩将不断减弱，走“中左道路”的将会越来越多。处于选举的需 要，执政的左派政党可能进一步向中间派靠拢，有时甚至会大步“右转”。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副主任，中国拉丁美洲学会副会长，中国社科院研究生院教授、 博士生导师。)

　　拉美新自由主义改革产生极大的副作用。拉美人感到不满、愤慨，群体示威，像憎恨法西斯一样反对以“华盛顿共识 ”为蓝本推行的新自由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