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塔那摩：现代古拉格？

　　“1937-1950年，在集中营死亡的人数有1200万人，加上被枪毙的富农，因集体化被镇压、被饿死的人 数总共达2000万人。”

　　吴敏杰／文

　　5月25日在发表年度人权报告时，总部设在伦敦的国际人权组织“大赦国际”语出惊

人：不断爆出虐囚事件的关塔 纳摩美军监狱“已经成为我们时代的古拉格”。

　　这一提法立即招来美国高官的强烈反应。总统布什、副总统切尼和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都出面严辞表示，这种比较 十分“荒唐”，他们完全无法接受。

　　大赦国际则坚持不肯改口。6月5日在做客福克斯电视台“周日新闻”栏目时，其美国分部执行理事威廉·舒尔茨继 续抨击说：“美国在世界范围内运营着一个监狱‘群岛’，其中不少属于秘密监狱，人们名符其实地消失在这些监狱中，无限 期遭羁押，被禁止与外界联系，不能见律师或者家人，不经过司法系统的审判。并且，至少在部分案例中，我们知道他们正受 到虐待、辱骂、折磨，甚至杀害。”

　　为什么一拿关塔纳摩和古拉格相提并论，就会让美国政府如此暴跳如雷？

　　古拉格群岛在哪儿

　　“献给没有生存下来的诸君，要叙述此事他们已无能为力。但愿他们原谅我，没有看到一切，没有想起一切，没有猜 到一切。”这是197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苏联作家索尔仁尼琴三卷本历史巨著——《古拉格群岛》的开篇题辞。

　　1973年，《古拉格群岛》在西方秘密发表，它虽然让索尔仁尼琴失去了苏联国籍并遭驱逐出境，但却让“古拉格 ”一词成为苏联极权时代的象征而在世界上家喻户晓。

　　古拉格(俄文ГУЛАГ，拉丁字母为gulag)是原苏联“劳动改造营管理总局”的缩略语。

　　至于古拉格群岛，在地图上实际上是不存在的。索氏所谓的“群岛”，据说有两层象征含义：一方面是指古拉格下辖 、散居苏联各地的劳改营；另一方面是指劳改制度已经扩大化到苏联政治生活的每个领域。

　　30年间上千万条人命

　　古拉格劳改制度创立于1923年。苏联第一个特别劳改营当年在白海的索洛维茨基群岛(Solovetsky) 建成。首批被关进去的是“与苏维埃政权为敌的政治犯”，包括社会革命党人、孟什维克及宗教界人士。

　　这些犯人逐渐被强制进行生产性劳动，从事木材采伐、建筑生产、打鱼捕猎和海产品加工，等等。索洛茨维基群岛从 此成为古拉格劳改营的最初样板。

　　在接下来的30年时间里，特别是从1930年代开始，劳改制度开始在苏联全面推广。1930年代后期掀起一场 翻天覆地的扩大化肃反运动，大量居民因各种莫须有的政治原因被关进古拉格下属的监狱、劳动感化营、劳改营，甚至被流放 。古拉格由此就成为斯大林“大清洗”运动的集中营。

　　据1988年苏联哲学副博士阿·恰利科娃提供的资料显示：“1937-1950年，在集中营死亡的人数有12 00万人，加上被枪毙的富农，因集体化被镇压、被饿死的人数总共达2000万人。”

　　真正的犯罪反而罕见

　　古拉格通过刑讯制造出大量冤狱。据《古拉格群岛》一书介绍，肃反委员会想出了31种刑讯方法，从心理上的折磨 到肉体上的摧残无所不包、无所不用其极，目的是逼迫“犯人”承认被强加的莫须有罪名。

　　由于肃反人员往往数刑并用，在生理上耗尽犯人的体力，在精神上彻底摧垮其侥幸心理，其结果是需要什么口供，就 能得到什么口供。

　　在劳改营里，刑事犯一统天下，政治犯沦落最底层，他们的财物遭到抢劫，肉体备受摧残，人格受侮辱。少年犯们肆 无忌惮，纵横逞凶，无人敢管。

　　在古拉格，冤案比比皆是，真正因为犯罪而被判刑反倒十分稀罕。荒唐的司法案例屡见不鲜：一位厂长因为停止鼓掌 被判十年劳改；一位裁缝因为把针插在印有国家领导人照片的报纸上而被判刑。

　　超强度的死亡劳改

　　在古拉格时代的苏联，夫妻互相出卖、父子反目、母女成仇司空见惯，人与人之间不再有信任和亲情，有的只是无处 不在的“大义灭亲壮举”；人们对陌生人永远抱敌视态度——担心自己被连累。

　　许多人全家都被送进劳改营，有的丈夫服刑、妻子流放，即便是80高龄的老人也不放过。受害者上至党和国家高级 领导人、军队高级将领，下至普通百姓、工程师、技术员、医生、学生、教授、工人、农民，囊括了所有的阶层。还有被称为 “强制迁移”的少数民族集体流放。

　　超强度的死亡劳改是古拉格的“保留节目”。被投入劳改营的人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在冰天雪地的北极圈内每天 干12至16小时的体力劳动，工具极端简陋或者索性没有。在这种一天500克黑面包加一勺烂菜汤的伙食条件下，大批囚 犯死于非命。

　　看守人员对于大量的死亡现象熟视无睹，有些甚至逼迫被超强度劳动拖垮的人继续上工，否则就以怠工罪名就地枪决 ，杀人者往往还能得到嘉奖，于是一些毫无人性的监管人员便上演了一幕幕为获奖而杀害犯人的丑剧。

　　关塔那摩＝现代古拉格？

　　5月9日，《新闻周刊》捅出了美军亵渎《古兰经》事件，使美国设在古巴关塔那摩海军基地的监狱再次成为舆论关 注的焦点，尽管这一报道已于8天后被收回。

　　在年度人权报告的前言部分，大赦国际秘书长艾琳·汗对关塔那摩监狱的审讯技术作出如下评价：“美国在人权保护 方面令人失望，美国政府通过‘环境操纵论’、‘立场决定论’、‘感官操纵论’等私自创建的新政策和新定义，模糊囚犯的 性质，将在押囚犯界定为‘敌方战斗人员’，使其无法顺利得到国际人权公约的保护，关塔那摩监狱成了当代集中营。”

　　她进一步指出：“关塔那摩基地可说是现代的古拉格集中营，它树立起侦讯专横武断和无限期扣押囚犯的风气。”

　　美国官方很快作出愤怒回应。白宫发言人麦克莱伦指责大赦国际的指责“荒谬可笑、毫无根据”，说美国正在对虐囚 指控展开调查，并采取措施防止虐囚事件发生。

　　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则反驳说，“古拉格”的说法有失客观、严肃的立场，是不负责任的，应该受到指责；他声称 关塔那摩的囚犯确实是恐怖嫌疑人，“其中很多受过有系统的说谎训练，会对外声称受到虐待。在已从关塔纳摩湾获释的20 0人当中，至少有12人又重返战场，他们已经被抓获；他们参与了绑架和杀害美国人”。

　　恐怖组织的最佳招募广告

　　但这些说法并没有让国际组织，甚至美国媒体信服。6月5日《纽约时报》刊登文章说，关塔那摩已经成为美国的“ 国家耻辱”和“美国敌人的宣传工具”。美国公民自由联盟执行理事安东尼·罗梅罗表示，如果美国真想改善其在世界上的形 象，布什政府就必须惩罚那些仍在继续允许虐待囚犯的高级官员。

　　民主党参议员约瑟夫·拜登呼吁，关塔那摩美军基地已经成为恐怖组织招募新兵的最重要宣传武器，应当予以关闭。 前总统卡特也强调，布什政府应关闭关塔那摩监狱，以此表明美国对人权的重视。

　　关塔那摩和古拉格，从地理上讲，一个位于加勒比海岛国古巴，一个在横跨欧亚的前苏联，相距万里之遥；从时间上 讲，一个出现在当今民主时代，一个产生于70多年前的专制时期，前后相差半个多世纪。

　　两者看似毫无关联，但究其实质，却有不少相似之处，它们都严重违背了国际人道主义精神，都是对人性的严重摧残 。四面楚歌的关塔那摩已成为一块烫手山芋，让美国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