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越战成为往事

　　“我认为这次美国之行很重要”，越南总理潘文凯这样定位他的访问。越战结束30年、越美关系正常化也有10年了，他是第一位出访美国的越南总理。

　　据知，此行将谈及双方商业合作、股票交易等具体问题，但越南领导人时隔30年首度访美，更重要的无疑是其象征性的意义———它是向全世界传达这样一个信号：昔日的敌手将告别兵戎相见的不幸岁月，30年后当他们站在一起，期待的不是你死我活的结局，而是合

作双赢的开端。

　　在越南，随着经济改革推向深入，它迫切需要来自美国的投资和技术，也需要后者对其加入世贸组织(WTO)的支持———加入WTO，是河内既定的的对外政策目标。目前，越南是亚洲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2000年来的年均增长速度达到7%。而这在一定程度上，乃是拜美国所赐。后者是它最大的经济伙伴之一，去年双边贸易额达到70亿美元。

　　在美国，许多年来，“越南”都意味着心里的“痛”，有关越战的电影拍了一年又一年，便是这个缘故。而假如这是一个必须抚平的创痛，那么除了把越南推向全球化浪潮，进而纳入主流的国际语境，美国别无选择。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洛杉矶时报》发表评论文章称，“在越南，美国仍有希望成为大赢家！”

　　而当越战成为往事，随之改变的并非只是当事国。其实，勿论河内，抑或华盛顿，都并非单在双边关系的层面上考虑它们的关系。

　　首先，这里有一个“模式”推广的问题。在十多年的稳步转型之后，越南国家有声有色，不少分析指出，它可当作是计划经济国家改革的一个模式，有些国家，如同在亚洲的朝鲜，可以向越南学习。美越握手言欢，意味着华盛顿大体认可了越南的经济改革模式，也不排除在与朝鲜等打交道时，进一步举“越南模式”的例子。至于越南，当然也乐得增强自己的“软实力”。

　　其次，美越和解是美国与亚洲和解的重要内容和象征。二战后，美国在亚洲打了两场大战，一次同朝鲜，一次同越南。美越和解之后，冷战的幽灵便只剩朝鲜半岛一块“保留地”了。如今，美朝何时及如何正常化，人们正在拭目以待，但美越关系的经验无疑值得借鉴。

　　最后，不能回避的是所谓“中国因素”。日前，在对潘文凯总理进行的专访中，《华盛顿邮报纸》这样问：“你怎么看待越美关系对越中关系的影响……如何平衡这两对关系？”言下之意，这两对关系注定是“此”起“彼”伏的。进一步说，越美修好，不乏联手平衡中国力量的意图。

　　美国在亚洲的传统利益和存在是毋庸置疑的。而近年来，中国在亚洲的亚洲的影响力也不断张扬，甚至有人向华盛顿当头棒喝：美国正在失去亚洲（尤其是越南所在的东南亚），取而代之的将是中国！

　　令人欣慰的是，潘文凯总理不这么看。“越南正在扩大与美国的合作，但中国是我们的邻居……我们希望学习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经验”，他告诉《华盛顿邮报》。“我们既要与中国的睦邻友好关系，也要与美国的亲密伙伴关系。”

　　虽然彼此间还存在诸如领土争端这样的问题，但当中国加入《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它与越南的关系便从冷战的历史中解放了出来。试图利用“越南牌”牵制中国的崛起，并不一定有多少实际效果。

　　放下“零和”思维，中越关系、中美关系的同时改善，其实有助于美国与中国、乃至整个亚洲的关系进一步发展。中国无法排除美国在亚洲的存在，反过来，美国也无法遏制中国的崛起。既然相互依存是个基本现实，那么唯一可行、有效的选择是竭力推动多边“共赢”的局面。

　　回到越美关系上来。潘文凯此行虽然“很重要”，但它并不能一揽子解决双边关系积存的所有问题。比如人权问题、民主改革、战争失踪人员问题等等。在越南体验年轻人中“美国热”，在美国感受对方对越南的“经济热”的同时，潘文凯总理也仍不免要见识“异见人士”的政治压力。（作者系南开大学全球问题研究所所长）

　　作者：庞中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