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评析中国外交新姿态：辩理交利

　　新华网6月23日消息新加坡《联合早报》近日发表伍俊飞撰写的文章，评析中国外交新姿态。文章说，在现有国际秩序内追求中国国家利益的“辩理交利”，是中国外交不错的一个选择。文章从四个方面进行了阐述，一是利用国际规则维护自身利益，二是强调中国同其他国家利益的互补性，特别是同美国利益双赢的合作关系，三是不为大国虚名而消耗实力，四是避免与霸权国家冲突。

　　笔者以为，强调在现有国际秩序内追求中国国家利益的“辩理交利”是中国外交的一个不错选择。

　　“辩理”就是通过国际规则保护自己，通过国际公关说服他国，构建和维护国家利益；“交利”就是通过多边和双边磋商营造共同利益，追求利益均沾。“辩理交利”本质上是理性地在国际现状下大胆作为。它继承邓小平外交的低调务实精神，主张在国际事务中，对非核心利益继续旁观，而对核心利益要以实事求是的态度主动而果断地进取。

　　利用国际规则维护利益

　　“辩理”外交着眼于国际规则和国际公关。它要求中国尊重现有国际规范，通过谈判、争论和公关，在对外关系中主动谋求利益。中国曾长期对多边国际制度持怀疑态度，因为不太了解外国法规，动议能力不强，无法主导规则制定。

　　近年来，中国已逐渐熟悉国际规则，勇于参与国际论坛，发挥主动性和创造性。中国开始深度介入多边制度的建设，活跃在上海合作组织、朝核问题六方会谈、博鳌亚洲论坛及正在形成的中国与东盟自由贸易区。

　　对涉及核心利益的规则和理念，中国积极表达见解，发出声音，并尝试促成有利于中国的国际法创立。比如，中国已经在欧美主导的防扩散和军控外交中动议立法，以防止其蜕变成西方剥夺发展中国家自卫权的手段。

　　在双边关系中，中国最近也已显示出利用现有国际规则为国家利益服务的信心和能力。欧美挑起纺织品贸易争端后，中国没有诉诸贸易战，而是依靠世贸法规，利用双边磋商，强调世贸组织对国际法的最大贡献是限制单边贸易制裁。

　　中国官员在此过程中展示出优秀的公关才干，通过讲道理获得国际舆论支持。商务部长薄熙来在5月30日举行的记者会上表现精彩。他有理有节地批评了美国和欧盟在贸易问题上的双重标准，指出它们对自己有竞争力的产业极力宣导自由贸易，但对自己没有竞争力的产业，特别是发展中国家的优势产业，就主张贸易保护主义。

　　“辩理”有助于中国建立外交道德高地。中国副总理吴仪出使日本，冷落小泉，引发世界舆论对日本朝拜法西斯罪犯的讨论，使中国得分不少。中国还可以在东亚慰安妇、美军虐俘、美国编造理由出兵伊拉克等问题上携手西方自由左派，在国际论坛与日、美平等争论，树立声张正义的形象。

　　中美利益互补性强

　　“交利”外交着眼于利益共享，其重点目标是中美关系。中美经济存在较强的结构互补性。中国产业结构与技术水平相对较低，与美方存在明显的垂直产业分工。

　　随着市场规模及对外投资的扩大，中国经济将进一步同美国经济深度融合，形成互利互助的合作关系。没有美国市场，中国制造业不可能取得长达25年的高速增长；没有价廉物美的中国产品供应市场，美国也不可能在上世纪90年代实现该世纪内持续时间最长的无通货膨胀经济增长。这种双赢关系，是中美关系历经危机而不脱轨的根本原因之一。

　　“交利”实际上已经成为中国对外关系的事实，而且不时作为一种手段被运用于外交实践。美国强压人民币升值颇有时日，中国政府迄今为止的回应可圈可点。

　　在承认中国对美出口增长确实冲击了美国制造业的基础上，中国着力宣传现有人民币汇率机制对美国的好处。中方强调，美国制造业目前的衰退其实有利于美国经济转型；由于中国供应了大量廉价商品，美国消费者能以较低的支出享受高质量生活；中国利用其积累的外汇储备，购买了大量美国的证券，为美国政府和企业提供了充足的资金。

　　不为大国虚名而消耗实力

　　然而，逐步走出“韬光养晦”政策并不意味着鼓励中国来一场巨大的外交革命。新的“辩理交利”路线要保持与“韬光养晦”的连续性，不是大跃进。最重要的是，中国须尽量避免与霸权国家美国发生直接军事冲突。

　　“辩理交利”要求谨慎处理全球性大国外交。强大的经济和军事力量是构成全球性大国的必要条件，但并不充分。比如，早在19世纪末，美国的经济实力就已超过英国而居世界首位，但其国际影响远不及英国；当今的日本已是一个经济霸主，但日本不是政治大国，所以还不配“全球性大国”的称号。

　　目前中国缺乏全球性大国所需要的软力量，如文化影响、领导技巧、规则主导能力、意识形态感召力等等，只能被称为地区性大国或成长中的全球性大国。

　　过份强调全球性大国外交，可能会导致自我限制外交运作空间。目前的全球性大国美、俄、英、法，都具有与中国不同的意识形态和政治制度，拥有近似的价值观。基于国内政治需要，中国只能追求体制创新，而不能复制西方自由民主制度，势必继续高扬自己的独特性。如此，中国依赖大国外交容易被这些国家孤立和利用。中国需要像当年的大英帝国一样拓展亚非国家，不仅仅视其为中国工业品的销售市场和主要原材料来源，更重要的是视其为中国走向全球性大国的政治和外交平台。

　　“辩理交利”反对承担不切实际的国际责任。一个全球性大国要管理重大国际事务，承担高度责任，并有相当的对外援助能力。近年来，随着经济力量的壮大，中国开始为国际共同体做出一些牺牲，并提供更多外援。不过，中国人均GDP仍排在世界100名左右。中国还需要养精蓄锐，不能贪图大国虚名，过度消耗实力。

　　避免与霸权国家冲突

　　“辩理交利”要求中国全力避免与霸权国家的军事冲突。中国的确很难与美国成为朋友，因为两国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差异太大。两国会长时间地处于冷和平状态。中国对美外交只能面对这一现实，一方面继续在经济、政治、社会、文化等领域与美进行更深层次的合作；另一方面在军事上保有强大的常规与核威慑能力，以防不测。

　　但是，中国可以做到不与美国为敌，防止双方爆发大规模战争，避免大规模军备竞赛。中国对美发起挑战是极不明智的，因为这会驱使美国先下手为强，狙击中国崛起。中国可以效法20世纪上半叶的美国，保持与霸权国家的合作，甚至在霸权国面临重大危机时，对其给予必要支持，既帮助它渡过难关，又为自身崛起创造有利条件。

　　本世纪上半叶是中国崛起的关键阶段。中国外交既要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又要防止四面出击，树敌太多。“辩理交利”是新一代领导人调整中国外交的较好方向。就目前而言，对日强硬，对美灵活，对欧施惠，对俄合作，与东盟融合，应该成为中国新外交政策的基本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