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班达亚齐：再见阿顺－"想母亲…但都过去了"

　　中新社印尼班达亚齐六月二十六日电 题：再见阿顺--“想母亲……但都过去了”

　　中新社记者禾木尹丹丹章新新

　　“经常想起母亲，想起她喜欢的东西，她爱听、爱唱的歌……”班达亚齐人阿顺用低沉的声音说着，黑色眼镜框后的眼圈有些发红。六个月前的今天，在那场震惊世界的印度洋

九级地震及由此引发的特大海啸中，阿顺失去了母亲。

　　二OO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位于印度尼西亚苏门腊岛最西端的亚齐省首府班达亚齐，因为距离震源最近，在海啸中首当其冲，瞬间成为是次灾难波及七国中伤亡最惨重的地方。

　　阿顺是中新社记者当时在现场采访的向导，全名温赐顺，已在距班达亚齐八百九十公里的棉兰工作多年。三十六岁的他是家中的长子，下面还有八个弟弟和妹妹。灾难发生前，只有三弟和父母亲仍住在老家班达亚齐城中。父亲与三弟都幸运地逃脱死神并撤至棉兰，母亲则失去踪影。

　　灾难发生后的第十四天，在记者陪同下返回旧居废墟拍照时，阿顺意外寻到了母亲的遗体；他也是全家唯一见到母亲遗容的人。记者将阿顺的经历报道出去，立刻在当地和距此最近大城市棉兰的华人圈中流传开来。

　　时隔约半年，几位记者重访印尼，再见阿顺。同阿顺一起来的，还有他的妻子和上小学一年级的六岁小儿子埃多。

　　记忆中的阿顺，面容黧黑，时常流露出忧郁的目光。眼前的阿顺，变白了，气色比过去好，神情也活泼许多──不过，谈及数月前的往事，阿顺脸上就会浮现出忧郁的愁云。他的妻子看上去温顺和气，小埃多则有些怕生害羞。

　　“父亲并不经常提起母亲，但他说不时会想到死去的妻子。”阿顺说，老人健康情况还好，心情也比当初好了一些。今年清明节时，老人带着阿顺和另外两个儿子曾专程回班达亚齐为母亲扫墓。

　　不过，母亲的墓前尚未立碑。“这些事情应该由儿子来做的，但我们现在的钱不够，恐怕要等大概三年了。”阿顺的神情再次黯然。他说，他们只打算立一块简单的墓碑。

　　阿顺发现母亲遗体的那天，正是一个弟弟早定下的婚礼吉日。这个弟弟后来终于成了家，但没有也不打算举行任何庆祝仪式了。

　　阿顺告诉记者，他们全家现今都住在棉兰，过着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他本人依然为别人修理电器，活计时有时无；妻子不工作，只打理家务。几个弟弟中，有一个正在失业。父亲和三弟一起生活。

　　“其实，我现在的生活并不正常，甚至不如以前，负担加重了。”海啸突袭前，温家的故宅有一半是出租的，收来的租金可以贴补家用。如今，老房子被夷为平地，“不仅家没有了，经济上也失去了一大块。”而在棉兰，温家人都是租房住。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本来生计就不稳定的阿顺，上个月又发生了一次车祸，虽然伤得不算很重，但因此花掉一笔医疗费，且几乎一个月不能工作。

　　对于何时可以重建班达亚齐的家，阿顺无可奈何地说：“不知道。到目前为止，我家附近的邻居没有重建的。一是自己根本没钱，只有等外援；二是很多基本设施还没完全恢复。”

　　阿顺说，清明扫墓后曾去故宅旧址看了看，地面已清理干净了。“想着以前的家，感觉很悲伤。”温太太说，她感觉丈夫变得惆怅而忧心忡忡了。

　　当记者为重新勾起他痛苦的回忆而心生不安和歉意时，阿顺善良地微笑一下：“没关系的，已经过去很久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