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VS当事人：我不再是个危险人物

　　本月5日，加拿大“女魔头”卡拉·霍姆尔卡在服刑12年后刑满出狱。几个小时后，在律师的陪同下，她接受了加拿大广播公司法语台的电视采访，面对镜头讲述了自己以及过去那段不堪回首的罪恶往事———12年前，她和前夫保罗·伯纳尔多联手强奸多名少女并杀害其中多人，被人称为“魔鬼夫妻”。以下是采访原文摘录。

　　出狱时藏在汽车尾箱纳皮尔(以下简称纳)：卡拉·霍姆尔卡，你在监狱里呆了12年，

整个国家所有媒体都在关注着你，特别是过去几天里，媒体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狂怒。在这样一种情形下，你离开监狱时是什么感受？霍姆尔卡(以下简称霍)：我想我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已经出来了。我感到紧张、不安、担忧，很难描述。纳：你是怎么出来的？是坐小汽车吗？你必须藏起来吗？你被跟踪了吗？霍：确实藏起来了。鲍德莱斯小姐(注：霍姆尔卡的律师)有一个计划让我们不被跟踪，我们来这儿没遇到任何困难。纳：在来这儿之前，你一直是藏起来的吗？霍：是的。纳：你藏在哪儿？霍：汽车尾箱。纳：你知道媒体肯定守候在监狱门外，甚至有记者在圣安妮大平原监狱外扎营。那么，你理解为什么人们对你这么感兴趣吗？霍：理解但又不理解。理解，是因为我做下的可怕的事，而且，我是个女人，很少有女人会做我做下的这些事；不理解则是因为每天都有很多像我一样做过可怕事情的人出狱。但我想理解多过不理解。

　　“这是说话的最好时机”纳：已经过了12年了。我们通过法庭的交叉询问、书面陈述和你的律师知道你的情况，但从未直接和你面对面。在被释放出来2小时后，你今天是如何最后决定通过媒体向公众讲述你的故事？霍：下这个决心非常困难。因为我是个与公众利益没有关联的并且不是公众人物的私人，不愿意谈论我的感受。我想自己保守秘密，但这不可能。所以我在和律师商量后决定，要想不再被追踪，要想人们不再认为我是个可能对他们孩子造成伤害的危险人物，这是最好的方法。我想这是我说话的好时机了。

　　为什么选择魁北克？纳：当你决定说的时候，你选择了讲法语。为什么？霍：通常我不看电视新闻或报纸，但每次我都看法语新闻，特别是加拿大电台，它们不像其他媒体那样敏感，也不大叫大嚷，它们是严肃的。因此，我想以讲法语开始新生活。纳：你选择了魁北克，是不是因为你认为这里对你会更仁慈？霍：可以确定的是魁北克的环境与安大略省不一样。更重要的是，我在魁北克有一个支持我的网络。纳：在讲英语的加拿大，你和前夫保罗的故事家喻户晓，当时媒体对你的报道可谓壮观，特别是英语媒体。但在魁北克，人们不是很熟悉那些恐怖的细节，这是否也是一个原因？霍：并非如此，如果人们想要知道细节，很容易就能找到。是的，我在这里的确没那么出名，这对我而言是个有利条件，我想我可能重新设计自己的生活。纳：你认为自己在这里可以重新开始或继续一种和平的、安静的、不被人注意的生活吗？霍：希望如此。纳：你认为这是可能的？霍：是的，生活本身就充满了各种可能。纳：这就是你希望的？霍：是的。纳：你是否真的相信在过了一段时间后，所有事情都会平息下来？人们将关注其他事情而忘了你？在你脑中，这是不是一种理想化的假设？霍：是的，这的确是理想化的假设。事实上我不认为所有人都会原谅我，我只能希望。

　　“我想帮助别人”纳：现在你已经出狱几个小时了。卡拉·霍姆尔卡现在是自由的。你认为自己已经向社会偿还了所有罪债吗？霍：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从法律上讲是的，从情感和社会上讲则不是。纳：你准备怎样偿还情感上和对社会的罪债？霍：我想我必须尽可能地帮助人们，但从情感上讲，我还时常陷于自己以前所做的事不能自拔，那永远不会结束。纳：你希望以什么方式帮助别人？霍：我不能确定，但我在监狱里帮助过人，我是一个志愿辅导员组的成员，它是一个妇女组织，经过培训后帮助其他监狱里的女犯。出狱后我仍然想这么做。

　　“那时我无能为力”纳：你刚才说你将永远生活在你所犯下罪行的阴影中，你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吗？霍：是的。纳：如何证明你的懊悔？霍：我经常哭，我无法原谅自己。我时常想起那些事，我认为我不配享有幸福。纳：现在再回头看，你怎样评价自己的行为？你怎么评价自己？霍：我所做的一切是可怕的，我当时处于一种无法看清这一切的情形中，没人能帮我。我完全被那种生活所制服，对此我感到非常后悔，因为现在我知道，我是有能力让那一切都停止。但如果一切重来，我想我还是无能为力。纳：你说现在的你不再是个危险人物？霍：是的。纳：你不会再做以前的事？霍：是的，首先我是个成年人了，而那时的我只有17岁，年少无知。我害怕被抛弃，我只想着如何保持我们两人的关系。我一点自信都没有，我对自己有许多不了解。但现在我了解了。纳：你和保罗·吉尔伯特一直有联系吗？霍：我不想谈论我所认识的监狱里的人。纳：为什么？有什么特别的难言之隐吗？霍：是的，因为我处在媒体的包围圈里，我不想监狱里的朋友们也卷进来。

　　曾经接到死亡威胁纳：你是否接到过死亡威胁？是些什么样的威胁？霍：是的。上个月，我被独自关在一个男子监狱里，那时没有接到任何威胁。我的邮件被截取和看过。而在乔利埃特，曾经有人打电话威胁我，那时是警卫先听到的。我后来被告知有两个人警告我快要死了。过去，我接到的威胁通常来自于同监狱的犯人，他们告诉我要杀了我。而且，我的父母也接到过死亡威胁。

　　“我的家庭非常爱我”纳：你和你的家庭仍然保持联系吗？霍：是的。纳：良好的关系？霍：是的。纳：这12年里你和你的妈妈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吗？你的妈妈来看你了吗？霍：我家里所有人都来看我了。纳：你你家里人保持良好的关系是否非常困难？尤其是当你妹妹的事发生后？你只有一个妹妹。霍：是的。但我的家庭非常爱我，他们也一直和我前夫住在一起。他们从未因为我做的事而拒绝我。我妈妈只是说过她憎恨我做的事，但她很爱我，我们的关系很好。我很幸运。纳：和你父亲也是一样吗？霍：是的。

　　“最想喝杯牛奶咖啡”纳：你会选择在哪定居？霍：我不回答这个问题。纳：是在魁北克？霍：在魁北克省。纳：你为什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是害怕吗？霍：你愿意在电视上公开你的住址吗？纳：我没有问你具体住址，我只是问你在哪定居。霍：不，不，我不想回答。纳：你准备工作吗？霍：是的，我愿意。纳：你想做什么样的工作？霍：什么事都可以，但有一样最重要的是，它必须合法。其次这工作必须合乎道德标准，第三，它不会对我的处境造成不利。纳：你毕竟在监狱里已经呆了12年了，出来后需要什么帮助或支持吗？霍：在我一生中已经有很多人给予我各种各样的帮助，我还看了心理医生。纳：你对新生活感到担忧吗？霍：是的。纳：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霍：这很蠢，我想先喝一杯冰冻牛奶咖啡，TimHortons的。

　　“永远没有真正自由”纳：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完全自由的女人了？霍：不。我想我永远不会有真正的自由。因为监狱有很多种，有形的，还有无形的。我想我心里会永远有一个监狱。纳：为什么？霍：因为我曾经做过的事。我真想重新回到过去，让一切重来，但这不可能。（高飞）（紫／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