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掌门

　　执掌美国国务院之初，赖斯从外界得到的评价并不高。人人都知道她是出色的学者，布什家的上宾，弹一手好钢琴，溜冰和网球技术也不错。但在小布什的第一任内，作为安全事务助理，她似乎只是切尼、拉姆斯菲尔德、鲍威尔等一干男人身后沉默的影子。

　　众所周知，“9·11”之后的美国外交战略一度被切尼、拉姆斯菲尔德、沃尔福威茨等新老保守派所挟持，纽约世贸大厦的废墟成为美国走向战争的契机。新保守主义毫无节制的

武力崇拜和原教旨主义式的“推广民主”，引起了现实主义战略家的忧虑和恐慌。他们担心，这一“新帝国”狂想会使美国的霸权不堪重负，甚至走向崩溃。而在这场大辩论中，被认为是现实主义同道人的赖斯却令人失望地保持了低调。在为数不多的公开发言中，人们唯一能听出来的，是她为政府竭尽全力的辩护。

　　因此，当赖斯来到国务院，众多华盛顿观察家都对她未来的政策思路感觉扑朔迷离。去年10月，笔者在美国国务院就听到有官员说，鲍威尔和阿米蒂奇领导下的国务院像一艘航空母舰，而赖斯不知道会把国务院变成什么样。今年初，笔者为早报撰写的国际时评也流露了类似看法：“在切尼、拉姆斯菲尔德以及众多‘新保守主义’者的包围当中，赖斯也许只是国际关系学的教授而已。”

　　掌门6个月，赖斯已经乘坐波音757专机走访了世界35个国家，在外行程243570公里，创造了国务卿上任半年出访国家最多的纪录。更为重要的是，她的外交举动使美国对外战略恢复了作为一个全球霸主的均衡姿态。

　　过去4年，美国就像一个鲁莽的牛仔，在中东沙漠里四处寻找本·拉丹基地组织和萨达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找不到就开枪放炮。而现在，赖斯用她的优雅身姿和迷人微笑，把美国重新带回到大国政治的舞台，虽然言辞间不时透着犀利和冷峻。

　　就这样，赖斯确立了布什第二任期外交掌门人的地位。在她的四射魅力之下，当年由于拉姆斯菲尔德和鲍威尔的分歧而造成的混乱景象不复存在，老拉姆斯菲尔德的大嘴巴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从赖斯的身上，人们隐约察出布什第二任期对外战略的脉络，这里姑且称其为“黑珍珠掌门”的三大独门绝技吧。

　　其一是大战略功法。这里不得不再次回忆起五年前她在《外交》杂志上发表的《促进美国国家利益》。文章提出共和党对外政策的五大重点：确保美军的威慑、投送和战斗力；促进全球自由贸易和货币体系的扩大；恢复和加强盟国关系；集中力量处理同俄罗斯和中国的大国关系；坚决应对无赖国家和敌对力量的威胁。这一基本思路在过去4年中并没有得到系统贯彻，现在，“黑珍珠掌门”一出，布什政府正在重返对外战略的正常轨道。

　　其二是大国纵横术。作为一个冷静的现实主义战略家，赖斯深知大国关系的稳定对于美国全球战略的重要性。在中美关系上，赖斯在短短6个月内两次造访北京，承认“中国与美国是一对复杂的关系”，美国既要看到积极的因素，也要防范消极的因素，希望看到中美在经贸问题上取得“双赢”。此举显示了美国对华政策软硬兼施的两手策略，消弭了近来中美关系出现的双边经贸摩擦、“中国威胁论”等不稳定因素。

　　其三是国内平衡术。赖斯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树立起掌门人的地位，一方面归因于她个人与布什总统的亲密关系以及由此带来的政策影响力，另一方面还要靠她在国内政治舞台上精妙的协调和平衡能力。首先，她果断而巧妙地清除了身边的新老保守派，尤其是大名鼎鼎的约翰·博尔顿（先请出国务院，再送往联合国，结果是此君在国会的批准程序中上下不得）。其次，她在新保守主义和现实主义路线当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一面利用“新保”的自由、民主理想为美国的中东、中亚政策张目，另一面又遏制了“新保”无限膨胀的野心。

　　如此看来，“黑珍珠掌门”的智慧和才干，尤其是作为一个现实主义战略家的清醒和冷静不容小觑，笔者不得不收回当初对赖斯女士的评价。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美国研究所外交室副主任）

　　作者：余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