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视中共高层学习制度

　　本报记者马昌博

　　从一开始，中央政治局集体学习制度就既有象征性，更有针对性和现实意义。

　　2002年12月26日。北京恶劣的天气并没有阻碍公众纪念毛泽东诞辰109周年的热情，很多人冒着严寒在毛 主席纪念堂外排队；在毛泽东的故乡韶山，从早晨开始的小雪一直持续

到中午，但游客依然云集守侯；上海开放了茂名北路毛 泽东旧居，“再现伟人足迹”。

　　这一天的下午，中南海怀仁堂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宪法讲座，听课者主要是新一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和其他人员。在 这次讲课过程中，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指出，类似的政治局集体学习以后要成为一项制度。

　　从这一天起到2005年6月27日，两年半的时间内，中央政治局共进行了集体学习23次，频率甚高，其中间隔 最短的是三个星期，最长的一次不超过三个月。

　　普遍的看法认为，这是中共高层为号召加强党内学习而率先垂范。国内的党建专家把它和“建设学习型政党”联系起 来，认为政治局集体学习是其中的一部分，也有评论认为这是中共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的一项进步。纽约时报更是高调评价称 “中国新一届领导人开创了与专家学者定期磋商的做法”，“对于中国的许多学者来说，创新远远不是简单的领导风格问题” 。

　　从传统到制度

　　事实上，从毛泽东开始，强调高层领导人的学习问题就是一个传统，但是真正把集体学习作为一项制度而执行，则是 从胡锦涛开始。

　　早在60多年前，毛泽东就在党内提出了学习的要求，他说我们现在有恐慌，这个恐慌不是经济恐慌，不是政治恐慌 ，是本领恐慌。1938年，毛泽东曾写了一篇名为《中国共产党在民族解放战争中的地位》的文章，其中专门有一节讲到学 习问题。1939年，中共连续发了三个关于学习的文件，只是由于当时是战争年代，很难系统地执行下去。

　　建国后，毛泽东也曾经请专家来中南海，“个人不懂的地方请专家过来谈谈，给他单独讲一讲，但是没有什么制度和 固定的方式，也没什么特别明确的目的说要学习。”中央党校党建部副主任王长江说。

　　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开始推行，“好多具体的知识不清楚”，中共高级领导人的学习变得多起来。中共高层开始组 织集体学习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当时中共中央有一个比较大的书记处，首开了中央集体学习的风气，如万里、习仲勋等高 层领导都曾听过课。

　　1986年7月3日，中央书记处为中央领导干部举办了法律知识讲座，主讲人是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副教授孙国华 ，参加听课的有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和书记处成员的胡耀邦、乔石、李鹏等。这次中共高层集体听课引起极大反响。新华社发 了通稿，《人民日报》等中央各大报纸和所有省级地方报纸都转发了新华社的消息。

　　在江泽民担任总书记期间，请专家来中南海讲课越来越频繁。1994年12月9日，华东政法学院教授曹建明走进 中南海怀仁堂，讲授《国际商贸法律制度与关贸总协定》。江泽民、胡锦涛等政治局常委和其他高层领导共40多人听了讲座 。此后到2002年为止，这种类似的讲座又举行了12次。

　　2002年11月15日，胡锦涛当选为中共中央总书记。41天后，新一届政治局常委举行第一次集体学习，政治 局集体学习制度也随之建立。

　　讲课与决策

　　6月27日，政治局第23次集体学习题目是“国际能源资源形势和我国能源资源战略”。3天后，胡锦涛访问俄罗 斯，展开“石油外交”，中石油、中石化、中国国家电网公司与俄方签订了关于石油、电力贸易等多项协议。

　　这一事件激发了观察家们的热情，评论普遍认为，讲课题目和讲课中透露出来的信息与之后的决策有吻合之处，由此 得出的结论是，中共高层请专家讲课是一种“带有咨询性的学习”，是中共决策科学化、民主化的进步。

　　“当你想到这种会议现在公开、定期地举行，而且几乎是每个月都举行的话，我想，这说明领导层表达的就是我们需 要学习，我们想吸取外部专家的意见，我们需要利用他们的建议。”曾参与讲课的清华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常务副院长薛澜说， “中国事实上正在创造一个公共政策形成的基础结构。”

　　此前新华社主办的《望》周刊就曾透露，中央政治局每一次集体学习的内容，全部经过精心的整体设计，并要求与当 前和今后一段时间中央的重要举措一一对应，“每次学习都具有极强的针对性和现实意义。”因此，从中南海的第一次集体学 习开始，海内外的众多观察家就纷纷将政治局学习的内容作为透视中国动向的一个窗口。

　　就目前23次学习的题目来看，大体分为“务虚”和“务实”两种。“务虚”如“15世纪以来世界主要国家发展历 史考察”，“务实”如“世界就业发展趋势和我国就业政策研究”。还有的则是直接服务于当前决策，最明显的是2003年 4月28日的第四次讲课，内容是“运用科学技术加强非典型肺炎防治工作”。

　　不过也有学者认为讲课内容和决策“还是有一段距离”。“比如也曾讲过‘和谐社会’这一问题，实际上是党的领导 人已经关注到这里了，但是需要进一步了解，把握好这个概念，所以要专家来讲一讲。不是为了决策而是主要为了把握这个问 题。”中央党校教授王长江说。

　　不学习，势必会落伍

　　除实质效果外，专家们普遍认为，政治局集体学习的象征意义同样具有极强的指导意义，它所释放出的信号就是要在 全党当中树立一种学习的风气。

　　在第一次集体学习时，胡锦涛就提到，各级领导干部必须明白，现在社会各个方面的发展日新月异，不学习、不坚持 学习、不刻苦学习，势必会落伍，势必难以胜任我们所肩负的重大职责。

　　“这明显是给全党做一个表率。”王长江说，联系到近年来中共提倡建设学习型政党，政治局学习也是其中很重要的 一部分内容，“它表明高层也需要学习。”

　　另一个客观效果，则是增加了中共高层的政治透明度：每次讲课的具体内容和胡锦涛的讲话新华社都会及时报道。有 学者认为，这种透明度可以理解为中共新一届领导人“执政为民”理念的一部分。事实上不仅是政治局集体学习透明，新一届 政治局常委会和国务院常务会议都开始透明化。

　　对政治局常委本身，“集体学习可能有它自己一些独特的作用。这种政治局一起交流看法的机会也不是很多，通过集 体学习，就容易形成一个共识，有什么不同意的马上作为一个问题提出来，实际上就有一个相互说服的问题。”王长江说。

　　王长江同样认为集体学习包括学习型政党的提出都是中共实现“政党现代化”的举措，“我们党的高级领导人还是在 比较自觉地推动这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