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养牛童的生活(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02日19:54 扬子晚报

　　他们生活在被时间遗忘的世界中，那里没有汽车，没有农用工具，也极少看到医院和学校。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内战和纷争，苏丹南部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然而这里的父母又面临着新的问题：是让孩子继续生活在传统的习俗里，还是为他们开辟一片新天地？家里惟一的支柱

　　在苏丹伦拜克，10岁男孩巴克·马戈每天从牛群中起床,在他的头顶上方到处可见强有力的牛角，而在他两只光脚的旁边，则是一团团还冒着热气的牛粪。破晓时分，巴克熟练地开始了他一天的工作。他的小手迅速收集着牛粪，并将它们整好。当牛粪团晒干后，巴克便将它们烧成灰，很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刺鼻味道。而牛栏远远看去就像一座火山，不断冒着热气。为了赶走苍蝇，巴克在脸上涂满了一种灰色的粉，同时为了不让小虫叮咬牛群，巴克每天都要用灰和着牛尿涂抹在牛角上，他用舌头发出“嗒、嗒”的声音，这些身形是他四倍的大家伙很快围拢在他周围。

　　在苏丹南部这种典型的游牧社会里，巴克显然是个得心应手的技术工。对他的家庭而言，他也是个重要的人物，他的父亲是个残废老兵，母亲则是种植高粱的农民。尽管巴克不会写也不会看，但他却是这个家庭中惟一拿工资的人。“有时我为他感到难过，因为他干的活太多了，”巴克的外祖母玛丽·阿约克说：“但牛是我们仅有的生活来源，巴克虽然是个孩子，但他就像一个男人，我为他感到骄傲。”

　　而今，像巴克这样的儿童的命运可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在经历了近半个世纪的内战和纷争，苏丹南部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和平，尽管达尔富尔西部仍不太平，然而近来在这里发现的油田，也让这一直被忽视的土地上焕发出现代生活的光彩。

　　当非洲其他国家还在冲突和暴力的阴影笼罩下的时候，苏丹的父母和领导者正在思考另一个严肃的问题：他们是继续这种传统的生活方式，还是为下一代进入现代生活而准备？他们是继续将孩子们送进牛栏，在那里他们会学到如何挤奶、放牛，还是把他们送入学校学知识？“我想如果和平能维持的话，这些牛棚有一天肯定会消亡。”村民龚说到。接着他对小儿子说：“学点知识，当一名医生，文化人的手就不会弄脏了。”边说着，龚边看着自己涂满牛尿的手，那上面满是裂口。这个父亲还面临着另一项选择：该不该让他的儿子马库里经受这个部落传统的成人仪式：将六颗后牙拔掉，并在前额划四个口子，这些都是丁卡男孩准备结婚的象征。

　　部落的族长已经告诉家长们要反对这项传统，因为这是一种差异的象征，对孩子们而言，这很难让他们和学校其他苏丹儿童打成一片。龚看着身边的儿子，他正穿件脏兮兮的棕色短裤，从桶里舀出新鲜牛奶大口喝着。龚坚决地说他不会让孩子遭拔牙和划脸的罪，“我已经下了决心，”他说：“学校更重要。”

　　一个男人的工作

　　这天，巴克正好领了工钱，这样他和朋友曼谷可以买早饭了。通常他们只是喝点牛奶，不过发工钱的日子他们可以买上一碗豆子。坐在小草屋里，两个孩子大口吃着油花花的豆子，都来不及讲话。他们走回牛栏的时候，一位穿着破旧裙子的老妇人向巴克伸出手乞讨一只烟。再往下走的时候，一个妇女拽住巴克的胳膊，问他能不能带她的女儿去牛栏里喝点免费的牛奶。巴克原本愉快的心情一下被打乱了，他低着头一路小跑地回到了工作地点。

　　第二天，巴克的父亲阿尔佛雷德坐在家门口的树下，用抱怨的口气说到，和平并没有给他的家庭带来新希望，新政府没有给在战争中残疾的人任何补偿。阿尔佛雷德是在内战中不幸踩上了地雷而变瞎变瘸的。他担心这种和平能维持多久，如果他的孩子为了上学而放弃这份工作的话，这个家庭怎么办？同时这个国家又能太平多久？

　　“在战争中，这里已没有几座学校了，牛就成了我们的生活学校，”苏丹人民解放运动的一名官员西蒙·库恩说：“而在和平时期，教育最重要，我们不可能一辈子靠着牛过活。”西蒙还说其他一些地区已经在改变，苏丹南部很快会变成另一个世界。

　　然而对于巴克一个孩子而言，做一个男人的活实在太辛苦了，连续的高强度的工作已经让巴克到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几天以后，巴克赶着牛群到了牛交易市场，每头牛的牛角上都有一个记号，几分钟以后，一些年长的人指出他弄丢了一头牛，“我不能要你的牛，”一名男子叫着。

　　巴克知道伦拜克建了一所新的学校，他也想着有一天可以在那里上学。交易市场的官员告诉巴克说只有接受教育，才能变得有钱，巴克也想着以后成为一名商人或是在电台里工作，然而他家里没有钱让他上学，同时还非常需要他这份自称为“我这份小小的工作”的活。

　　巴克的朋友曼谷一直在巴克身边说新学校的事，曼谷说他告诉父亲学校可以提供免费的午餐后，父亲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巴克一直假装没听到曼谷的话，继续工作。“你和我们一起去上学吗？”曼谷问到。“我不能，”巴克一边说着，一边将牛粪垒成金字塔状，“现在还不行。”

　　镇子的诱惑

　　阿兰尼克·马波尔是阿贡镇的一名挤奶女工，这里离伦拜克大概有半天的路程。在晚上工作前，她会挎着蓝色的塑料小桶，和朋友们炫耀似地走进牛营，在别人眼中，她们的工作甚至还带着几分神秘色彩。

　　丁卡是这个地区最大的部落，对于孩子们来说，牛营的生活充满了乐趣和刺激。他们可以用牛尿染发，也可以放开肚皮喝牛奶。他们可以观看斗牛比赛，也可以学习怎样钓鱼。同时少男少女们可以自由自在地调情，牛营中发展的婚姻很常见。比阿兰尼克年长些的女亲戚一直告诫她要安心留在这挤牛奶。如果她不听话而去寻求其他一些刺激的话，家里人害怕其他女孩也会步她的后尘，年纪稍大的年轻人应该承担更多工作，否则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们会失去一切。

　　在她们去牛营的路上，阿兰尼克和朋友要经过很多户人家，每家每户的牲口圈里都是牛，年长的妇女摇着葫芦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步履蹒跚的小孩正呀呀叫着朝妈妈走去，而妈妈正掸走身上的灰尘，年轻的男孩手中拿着木棒打来打去，当阿兰尼克经过时，男孩们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们离去。很长时间，阿兰尼克很难想像另一个世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牛就是我们的生活，”她说着，把一头小牛从母牛奶头下拉开，并把它栓在木桩上，接着她跪下身子挤奶，而她的朋友那亚尼亚正蹲在她旁边。

　　在丁卡人的语言里，能干的孩子的名字都是和牛分不开的，阿兰尼克名字的意思就是“牛尿被晒干的地方”，同时丁卡人有100多个名称和短语用来形容牛的形状和色泽。

　　当这些活干完后，这些女孩们便挽起袖子走出了牛营，这时橘黄色的太阳已经下山了，一轮满月挂在半空中。不少男孩开始赶着牛群游玩起来，他们在牛角上打上孔并挂上许多穗子，这时鼓声开始有节拍地响起，一些男孩开始唱起歌称赞自己家的牛如何之好。不过，阿兰尼克似乎已经对这里的男孩厌倦了，她正计划到伦拜克去卖点牛奶，而且那里有她喜欢的男孩。不久前他还是一个放牛人，后来他便去苏丹政府一个战后重建工地上干活了。

　　两天以后，阿兰尼克满心欢喜地回来了。她看到镇子上开的学校，不过她的年纪已经无法让她再上学，阿兰尼克用卖牛奶的钱给自己买了条裙子，并要男孩也帮她出钱，“他照办了，”阿兰尼克带着胜利的笑容说到。现在，属于阿兰尼克的财产可不多：三条裙子、一张稻草席子、一个茶壶、一个牛奶桶、三个塑料手镯和一些皮筋。“我想镇上的生活可能要好一点，”她突然说：“那里的人看起来很干净，他们有广播，也有集市。”

　　阿兰尼克重新打量起身边的男孩，这些男孩一点不关心身上穿的是什么，有时他们还会穿女人的裙子和外衣。而在伦拜克，让她心仪的男孩总是穿着整齐的棕色制服，并且有足够的钱请她去镇上的酒吧喝上一杯。“我想我会嫁给他，和他一起在那生活，”阿兰尼克宣布道：“过更轻松的生活，他可以挣钱。”

　　然而对于阿兰尼克，谁能相信这个17岁的少女也面临着新的选择？伦拜克，那可是地区首府，一切都很繁荣，而在阿贡，阿兰尼克有手艺，同样也被人尊重，她会不会冒险离开她熟悉的环境而去嫁给一个镇上的男孩呢？

　　四年前，当当地政府和反叛势力达成协议时，阿兰尼克有上学的机会，但她的弟弟也提出上学的要求。她的父母考虑了一下，便让她继续留在牛营工作，而把机会留给了弟弟。“现在是我要找丈夫的时候了，我能在哪找到他？可能就在伦拜克吧。”阿兰尼克说。林昀编译苏丹儿童熟练地用牛粪灰和着牛尿涂在牛角上，这样可以防虫叮咬。

10岁的巴克脸上涂着牛粪灰，这在当地是一种装饰。

　　巴克的一家人正在吃饭，对于这个贫穷的家庭而言，巴克的工作就是养活他们的饭碗。

阿兰尼克正在挤奶，17岁的她正想着嫁个好人家。

　　在仅有的空闲时间里，巴克和他的伙伴们嬉戏着，巴克的工作是看好80多头牛，对于一个10岁孩子而言，这可不是份轻松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