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举报信事件”风波难平

　　目前我国惟一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国家一类抗生素新药的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是一家注册资金2000万元的民营制药企业。今年3月以来，因原内部员工的一封“药价虚高”的检举信，造成全国多家医院把该公司生产的硫酸依替米星“清除”出药房并拒绝进货。被举报存在价格虚高的常州方圆一时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本报8月1日对此亦作过报道）。8月14日，“常州方圆”突然邀请国内20多家媒体举行媒体恳谈会，就被举报的药品价格问题以及其背后“内情”做了说明。

　　就在各家媒体相继报道常州方圆这次“媒体恳谈会”的数日后，一直处于三缄其口的“举报方圆药价虚高”事件主角——常州方圆的原财务总监王正标和原出纳刘铁坚，以及原方圆制药董事长、法人代表陆晓明专门给本报致函，对常州方圆“媒体恳谈会”的报道首次公开发表声明。

　　常州方圆邀请媒体说出“内情”

　　据参加方圆“媒体恳谈会”的媒体报道，8月14日下午，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召集国内20多家媒体召开了媒体恳谈会。方圆公司总经理葛啸虎介绍，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的前身江阴方圆制药有限公司创建于1994年4月，2004年4月迁址常州，更名为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同年12月，杭州爱大制药有限公司和江苏阳光集团有限公司入股常州方圆。2005年2月，江苏阳光集团以溢价1000多万元撤股。

　　葛啸虎说，阳光集团加入常州方圆后，由陆晓明挂名担任董事长一职，并派出王正标、刘铁坚等人任财务总监、出纳会计等职务。去年9月份，王正标突然将公司的新药证书、生产批件等资料拿走，后被警方追回。

　　2005年1月27日，常州方圆书面决定，“鉴于王正标盗窃占有公司无形资产，并涉嫌经济问题，根据董事会决议，公司决定撤销王正标财务总监职务，并予除名”。随后，阳光集团从方圆公司撤出股份。

　　葛啸虎说，接下来就发生了众所周知的“举报信”事件。举报的内容包括，常州方圆生产的硫酸依替米星注射液药价虚高、毒副作用高，在销售时向医院医生提供巨额回扣，导致滥用抗生素，加剧病人负担，并且称葛啸虎本人也有“经济问题”。从2005年3月开始，相关纪检部门、物价部门、医院、媒体相继接到了内容相同的举报信。

　　据葛啸虎介绍，这次举报信事件给方圆公司带来了“灭顶之灾”。5月份以来，方圆公司的销售直线下滑，5月份的销售收入仅为元月份的1/5，“6月份更惨，只销售了两件货，7月份则只销售了一件（600支装），而去年同期超过160件。”葛啸虎透露，举报信甚至惊动了国家发改委，其后国家发改委带着会计师到方圆调查。

　　研讨会上，常州律邦律师事务所王如春律师就案情及相关证据做了简单介绍———今年5月，方圆公司例行审计发现，2003年1月至2004年12月，常州方圆支付给常州某钣金公司款项共计1219.28万元，其中正常往来（货款）仅为50.61万元，王正标、刘某合伙擅自划给该钣金公司款项1196.94万元，对方虽陆续还款1022万元，但至2004年12月底尚有146.6万元未归还。在擅自划出的款项与还款的往来中，采用不入账的资金达650万元，最为典型的是2004年7月22日一天中，擅自划出现金150万元给该钣金公司，对方至9月30日才归还，挪用达2个多月。

　　另外在2002年1月至2004年12月，王正标、刘某又采取同样手段对两家公司（实为同一人控股）擅自划款，其中有部分款项至今没有归还。据统计，王正标、刘某于2002年1月至2004年12月期间，利用职务之便与外单位岳某合伙操作，违法挪用公司资金近1500万元，至今尚有292余万元流失。

　　随后，王律师拿出一些划款票据，上面显示“财务意见”上有王正标签字，但是“领导审批”上显示空白。据王律师介绍，按照方圆公司的财务制度，没有总经理签字同意，别人没有权限动用公司资金（记者注：8月16日，王正标在接受现代快报记者电话采访时对此解释称，“方圆公司在财务上有严格的规定，没有总经理的签字，那些钱是拿不出来的”），“这正是我们认为王正标涉嫌挪用资金最关键的地方”。据王律师介绍，这些钱据称都被王正标拿走。而王正标则表示，用这些钱都得到了葛啸虎的同意，这些钱也都是拿去送给医药经销商或者医院。葛啸虎对此则表示根本没同意过，甚至在问题被查出前都不知道有这些账目往来的存在。

　　王律师介绍，方圆公司于今年6月2日向常州公安局新北分局经侦大队举报王正标、刘某两人挪用单位资金，经侦大队于6月5日立案，常州警方虽经努力但案件目前仍难以突破。根据“方圆公司”提供的材料显示，反映“创成”硫酸依替米星注射液价格虚高的举报人之一正是王正标。

　　事件“主角”公开发表声明

　　就在全国多家媒体相继报道了8月14日常州方圆召开“媒体恳谈会”上发表的言论数天后，常州方圆的原财务总监王正标、原出纳刘铁坚和原方圆制药董事长、法人代表陆晓明首次做出回应。

　　这份8月25日由王正标和刘铁坚亲笔签名的“声明”这样写道：

　　针对近期有关媒体所报道的有关“方圆事件”的情况，本人及当事人声明如下：

　　1.对所反映的关于“涉及挪用公司资金1490.67万元，至今尚有292.98万元流失”的说法，是葛啸虎因为我写了揭露“创成”依替米星大肆回扣的人民来信后，有意制造的报复行为，报纸所刊登的说法纯属子虚乌有。

　　2.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葛啸虎私自查封财务室，私撬财务保险柜，取走所有原始资料及凭证，因原始凭证已被葛啸虎转移及毁灭，对以后的财务状况本人概不负责。

　　3.对所谓的“窃取公司资料”一事，我是受董事长指示办事，因诉讼，董事长要查阅相关资料，而且在资料室提取时办了手续，根本不存在“窃取”说法，葛啸虎是明显的诬陷。

　　4.葛啸虎对当事人名誉所造成的损害，当事人将保留向法院起诉的权利。

　　为给王正标和刘铁坚的这份“声明”提供佐证。原方圆制药董事长、法人代表陆晓明也同时致函，以“原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董事长、法人代表”的名义发表两份“说明”。陆晓明在第一份“关于指令王正标调阅方圆药证书等资料文件的说明”中写道：

　　2004年9月30日，海南爱科制药有限公司起诉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转让给江苏四环生物股份有限公司的硫酸依替米星大输液涉及专利侵权一案，也涉及了常州方圆本身。为此，为弄清常州方圆是否有该专利使用和转让权力，必须调看查阅方圆药证正本等文件。为此我决定：指令常州方圆财务总监王正标将常州方圆药证等一套资料调出，由王正标交给常州方圆执行董事吴益善，同时吴益善将此事告知了葛啸虎。

　　2004年10月15日王正标将文件交到吴益善手中，而且王正标调取文件时是办了手续的。

　　陆晓明在第二份“关于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开除王正标一事的说明”中写道：

　　我原是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董事长、法人代表。

　　2004年12月30日，我得悉常州方圆总经理葛啸虎无故将王正标（财务总监）、刘铁坚（出纳会计）赶出厂门，并将财务科门封掉、换锁，撬开财务保险箱，取走现金账册等文件，（我）于第二天一早就同执行董事吴益善赶到常州，但葛啸虎不见面，我当即召集有关中层干部，当面叫人打开财务科门。

　　这时，葛啸虎带了来路不明的一帮陌生人（约40多人）匆匆赶来常州方圆。为避免矛盾激化，因此我们停止了开门，并与葛啸虎进行交涉。

　　一个总经理是无权将董事会任命的财务总监无故拒之门外的，财务总监如果有问题应由董事会、股东会做出决定，但葛啸虎不听我们的。考虑到种种原因，大股东决定退出常州方圆股份。

　　因王正标是大股东通过股东会任命的，大股东退出，王正标也由我方通知回阳光工作。当时我是公司董事长、法人，股东会、董事会是我召集的，会议是商讨阳光转让股份事宜，并无商量有关王正标的任何事项。

　　针对“声明”方圆迅速作出回应

　　针对王正标和陆晓明的这3份“声明”及“说明”，昨日，记者采访了常州方圆有关方面。该公司就“王正标挪用公司资金1490万元证据及被免去财务总监”一事也迅速作出回应，他们认为：

　　1.2004年12月30日，时任方圆公司9位董事中的5位董事在常州听取了总经理葛啸虎关于王正标问题的汇报，鉴于王正标犯有经济问题及偷盗公司无形资产行为，决定暂停其职务，建议董事会免除财务总监职务。

　　2.对于2004年12月29日封存财务室的问题解释如下：

　　在2004年下半年，总经理发现公司财务资金流向有重大嫌疑，财务总监王正标等人经常向客户单位索贿高档摄像机、高价强行摊派他自己质次的羊毛衫、T－恤衫、衬衫等，从中牟取暴利。客户单位多次向总经理投诉。总经理先向吴益善董事侧面反映过，但吴益善不置可否。12月29日又发现王正标有偷盗公司绝密文件嫌疑，在征得其他占53％股份的股东和过半董事的同意下将财务室封存待查。

　　2005年2月2日、3日，王正标、刘铁坚来公司移交，当时常州汇丰律师事务所两名注册会计师、公司法律顾问均在场。但他们对财务问题解释不清，不辞而别。之后公司多次去电要求其前来办理移交，他们均未来办理。至今，公司财务资料未有任何损失。后经审查发现，确有挪用资金近1500万元，证据为此得以保留。法学专家正是通过这些留下的证据，认定挪用资金罪名成立。

　　就陆晓明“关于指令王正标调阅方圆药证书等资料文件的说明”，常州方圆方面这样解释：

　　2004年9月，王正标未经总经理同意，也未办任何手续，借口查阅公司资料，将在公司行政部资料柜保存的硫酸依替米星原料药，小容量注射液生产原批件、新药证书等公司无形资产偷出，交给江苏四环生物股份有限公司，而江苏四环生物股份有限公司与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无任何股权关系。据2005年7月14日21世纪经济报报道，阳光集团负责人强调，阳光集团与四环无任何股权关系。至2004年12月29日，公司资料年审时发现资料丢失，通过各部门排查，王正标谎称保管者在去西藏的飞机上，拒不交出。随即公司行政部负责人向新北区公安分局报案，在公安机关的教育说服下，王正标交代了未通过公司领导同意，擅自将公司无形资产新药证书等贵重资料藏匿于江苏四环生物股份有限公司的事实。随后在王正标的配合下，公安机关到位于江苏阳光集团的四环生物办公室内将文件取回。

　　上诉被偷文件，与江苏省微生物研究所、海南爱科起诉江苏四环的大输液所涉及的专利侵权无任何品种、技术和专利上的关联。

　　原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董事长陆晓明擅自指使王正标偷窃方圆公司无形资产，并称为江苏省微生物研究所、海南爱科与江苏四环打官司之用属无稽之谈。既然陆晓明指令王正标调阅，那就用复印件即可“阅”，为何一定要原件？更何况，新药证书、生产批件仅为证书性文件，一张证书二十几个字而已，其中奥妙不言而喻。

　　江苏省微生物研究所海南爱科与江苏四环的诉讼在方圆公司会议室，由方圆公司作为中间人，于2004年11月22日已调解结束。江苏四环承认侵权，并承诺赔偿损失，还写下“承诺书”。但至2004年12月29日所盗文件仍不归还，目的显而易见。

　　就王正标的这次“声明”，常州方圆还发表了一份“特别声明“———

　　一、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不是陆晓明个人公司，陆晓明对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的资产无任何按份所有权，陆晓明仅仅是股东之一江苏阳光集团有限公司委派作为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董事，并选为董事长。

　　二、陆晓明自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开业后担任董事长至2004年12月29日，从未来过方圆公司一次，除葛啸虎、王正标、刘铁坚三人外，方圆公司的所有员工均不认识此人（记者注：该公司20多名老职工提供的一份材料中称：“到公司上班几年来，从未见过陆晓明来上过一天班”）。方圆公司4年来的所有财务上，作为企业负责人签名的材料均由葛啸虎总经理签署，陆晓明从未有过签名。公司多次开董事会，陆晓明从未亲自参加过。其应参加的所有董事会均由吴益善代为参加，行使董事权利。签名均由吴益善代签的。

　　三、公司法中关于董事长的规定与执行董事的设立是冲突的，即一家公司要么设立董事长，要么设立执行董事，不可能董事长与执行董事同时设立。常州方圆公司的章程中也无执行董事的设立规定，所谓吴益善执行董事是陆晓明杜撰的。

　　四、如果陆晓明承认指使王正标等人擅自将公司财产挪用给他人，那么，依据公司法及公司章程之规定，陆晓明也是无权的，他的行为将直接侵犯了公司法人财产的完整性，将涉嫌构成共同挪用资金罪。

　　昨天下午，常州方圆制药有限公司总经理葛啸虎在其办公室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称，方圆与阳光合作过程中尽管在经营理念上存在少许分歧，但总体上还是比较愉快的。阳光成功发展的经验和拼搏精神也一直是方圆借鉴、学习的榜样。客观地说，阳光的加盟，也为当时方圆的发展起到了良好的促进作用。方圆方面本着相互尊重、互惠互利的原则，从阳光成为方圆大股东到退出，大家“好聚好散”，即使有矛盾也是过去的事情。

　　他说，鉴于王正标等人盗取占有公司无形财产、涉嫌经济问题作出开除的处罚决定，是企业在正常、合法的档案管理、财务审计过程中，发现其行为违反了企业规章制度、财务制度，侵犯了企业及各股东利益作出的。方圆方面在6月中旬就通过常州警方请江阴警方转告原大股东阳光方面，但对方没有作出及时回应。现在，阳光方面对此如有何疑义，方圆方面随时欢迎原大股东董事成员会同专业财务人员，到方圆来予以核实情况。

　　关于王正标等人所称“方圆曾篡改财务帐目、销毁凭证”的说法，葛啸虎说，发现王正标挪用资金的问题，是在国家科技攻关项目等工程项目的验收前，常州汇丰计事务所例行审计过程中，发现企业资金严重流失问题而暴露出来的，这是任何一家企业所不能容忍的，并非王所谓的“报复”行为。

　　迄今为止，王正标等人还未办理财务移交手续，希望对方担负起责任，到方圆进行补办移交手续。届时，王可以自己，甚至邀请政府相关部门到方圆对自己以前所做的账目进行核实，如果发现方圆有篡改财务账目、销毁凭证的嫌疑，方圆愿意承担法律责任。

　　最后，葛啸虎特别强调，现在及时、深入、有效地沟通交流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他说“还事件一个真相之后，最终达到‘结束过去、开创未来、共同发展’的目标”。

　　《江南时报》 (2005年09月03日 第二十版)

　　作者：本报记者　朱中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