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深]APEC会议能否助力多哈回合

　　11月8日，世界贸易组织日内瓦小型部长会议未能就农业补贴和非农业产品市场准入等多哈回合谈判的主要问题达成一致。下个月，世界贸易组织成员国贸易部长将聚首香港，为制定新一轮全球贸易谈判总框架而努力。11月12日至19日举行的APEC会议事实上为这两次会议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正如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结束后发表的《釜山宣言》所言，本届APEC会议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推动世贸组织成员国显示出必要的灵活性，打破农业谈判的僵局，以使整个多哈回合取得进展。

　　但是，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就农业补贴展开的谈判已多次陷入僵局，APEC会议的成果能为世贸组织香港部长级会议做多大贡献呢？

　　11月19日，21个APEC成员国领导人聚首韩国釜山，着重讨论如何激活世贸组织多哈回合谈判。

　　农业谈判成联动钥匙

　　主要发展中国家坚持要发达国家率先降低农业补贴，否则不会开门接纳发达国家的服务业和加工业。因此，只占世界经济极小部分的农业成了世界贸易自由化谈判的关键

　　12月中旬，世贸组织成员国贸易部长将聚首香港，为新一轮全球贸易自由化谈判制定总框架。但自从今年夏秋以来，会谈历经一系列反复，许多国家都担心这一目标难以实现。因此，先于香港部长级会议一个月召开的APEC会议就主动承担起了为香港会议铺路搭桥的使命，尤其是推动陷入僵局的多哈回合农业谈判。

　　APEC会议期间，美国贸易代表波特曼多次强调推动农业谈判的重要。他说：“我们需要加强农产品市场准入方面的努力，以打破谈判僵局。如果我们能够解决农产品问题，其他问题也会迎刃而解。”农业在全球经济中的比重不大，且有不停缩水之势，为什么会成为自由贸易谈判的焦点？

　　长久以来，农业是很多国家保护的对象，全球农产品的补贴平均每天高达10亿美元。世贸官员透露，多哈谈判目前的核心问题是欧盟不愿降低农产品进口关税和削减政府对本国农民的补贴。根据欧盟的共同农业政策，欧盟成员国的农民能获得政府补贴，还能对进口农产品施加关税。

　　为了实现平等自由贸易，印度、巴西等主要发展中国家一直坚持，如果发达国家不首先降低给本国农业的补贴，他们就不会开门接纳发达国家的服务行业，如银行、保险公司和律师事务所等。这样一来，农业谈判停滞不前，就意味着服务业、制药业和加工行业领域的世贸谈判也无法展开。布什政府的贸易谈判授权2007年中期即将失效，因此多哈回合的最后截止日期其实是2006年年底。目前距多哈回合谈判“死亡日期”仅有13个月的时间，各方普遍关注的农业问题还没有取得突破，多哈会谈的前景的确让人担忧。

　　面临摊牌仍止步不前

　　虽然美国和欧盟作出了部分让步，但它们与多哈目标的差距恐怕连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关系还不如。因此，僵局仍然是僵局

　　美国和其他国家一直批评欧洲在农业谈判上的让步太少，不足以取得突破，推动全球贸易谈判取得进展。今年10月的苏黎世世贸小型部长会议上，美国率先提出愿在削减“国内支持”方面表现出一定的灵活性，把对本国农民的总体补贴降低60%.各方认为这是美国在谈判关键时刻采取的重大步骤，有助于打破谈判僵局。但有质疑的声音认为，美国承诺的削减不是实际补贴水平，而是约束水平，其坦诚性值得怀疑。

　　10月28日，面临各方面的压力，欧盟委员会提出了关于多哈回合农业谈判的新提案，期望以此挽救僵局。虽然欧盟贸易委员曼德尔森面临着欧盟内部很大的压力，但提案一经公布仍然遭致美国和巴西的质疑。

　　曼德尔森提出的建议是，在市场准入方面，把欧盟的农业平均关税从23％降至12％，削减幅度为46％。欧盟提出新提案之前，美国曾提出欧盟的减税幅度应达到发展中国家要求的50％。美国贸易谈判代表波特曼声称，根据美国的计算方法，欧盟新提案提出的关税削减幅度只相当于39％，远远小于一些发展中国家提出的关税削减幅度。

　　让美国和巴西不满的还有，牛肉、猪肉、糖这些对美国和南美特别重要的农业产品的关税都没有降低到合适的位置。

　　随后召开的日内瓦小型部长会议成果同样不容乐观。一些成员国认为，欧盟没有做出足够大的让步，今年内达成临时协定几乎不可能。美国贸易代表罗布·波特曼会后显得有些怒不可遏，声称如果欧盟不能做出让步，就要承担多哈回合脱轨的责任。不过他也表现出了些许乐观，声称：“香港会议从来就不是这一过程的终结。它本来就应该是半途中的一块里程碑。”欧盟贸易委员彼得·曼德尔森虽然声称欧盟仍将为香港会议达成广泛的协议而努力，但也承认如果短期内不能取得进展，全球协议只是泡影。发展中国家主要代表，如印度和巴西代表团也认为应该降低对香港会议的预期，因为时间已经所剩无多。巴西贸易代表阿莫利姆甚至暗示说，或许需要再来一次“香港第二次会议”。香港会议很可能把关注点放在巩固4年谈判过程中已取得的进展，和制定明年继续谈判的时间表。

　　自由贸易绝不是画饼

　　尽管贸易自由化面临着来自官方与民间的双重阻击，但经济学家认为它是不可阻遏的潮流，全球贸易自由化只是时间问题

　　从世贸谈判的走走停停，到APEC峰会场外示威人群与警方的暴力冲突，都表明贸易自由化面临着巨大阻力。在欧盟，以法国为首的一些国家坚决反对降低农业补贴，甚至导致欧盟内部矛盾重重，任何建议要获得25个成员一致赞成绝非易事；在美国，最新两项贸易协议都是以两票以内的微弱多数获得国会通过的，民意调查也显示，大多数美国民众对自由贸易给就业、环境造成的影响颇为不满。

　　世贸总干事素帕猜曾这样概括推行自由贸易的艰难：“我是一名经济学家，我的理想是消除贸易中任何扭曲的保护形式。但是对决定改革的政治家而言，这就是另一码事了，民众的支持总是首要的。”但他坚持认为，总有一天发达国家会停止资助本国农民，这不是是否会发生的问题，而是早晚的事。反对者声称，贸易自由化将给一些地区带来不平等贸易，导致经济的衰退，并可能扼杀一些国家刚刚起步的经济产业。

　　所有的担忧似乎都有道理，但是素帕猜指出，在一个全球化的世界里，不能继续容忍这种无限制的和不可持续发展的开销。保护主义政策会最终导致经济停滞不前。受到保护的行业只会失去与国外同行的竞争力。反过来，在自由贸易体系下，行业将更具活力和创造力，刺激进出口贸易的增长，增加就业机会。根据世界银行的预测，从理论上说，一旦消除贸易壁垒和商品补助，将给全球经济带来高达3000亿美元的增长，给每人每天增加64美元的收入，帮助上千万人口脱离贫困。历史经验更有说服力，自由贸易永远利大于弊，如果没有过去60年的全球化进程，世界经济要比目前水平低10%.

　　APEC成助推新势力

　　发展中国家像从前那样接受不平等贸易协议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作为一个“大家庭”，APEC在实现经济总量增长的同时，也在自觉融入贸易自由化进程

　　尽管阻力重重，APEC会议还是让世人看到了推动自由贸易谈判的新动力，从支持世贸组织多哈回合特别声明，到“釜山路线图”，都预示着APEC正朝着本次会议所设立的“一个大家庭”的目标前进，推动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

　　虽然消极的观点认为，《釜山宣言》是在重申已经没有异议的话题。但很多分析人士指出，一个更明显的信号是，全球经济的中心正在发生偏移。在本届APEC会议上，发展中国家正首次在贸易谈判中发挥主要作用。虽然这一定程度上使得贸易谈判更加复杂化，但也迫使美国和欧洲在制定贸易框架时不得不更多考虑发展中国家和地区人民的利益。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经济学教授约瑟·斯蒂格利茨指出，随着发展中国家经济实力的增长和政治环境的改善，它们像从前一样签署不平等贸易协议的可能就越小。基于这样的变化，美国和欧洲国家就更难以自己意愿操纵贸易杠杆。

　　世界银行经济学家金·安德森认为，虽然发展中国家目前还没有完全联合起来反对农业补贴，但是正在成为影响全球经济的重要势力。1989年至2003年间，APEC国家实现了46%的GDP增长，比其他地区高出10个百分点。除了经济比重大，增长快，APEC本身也在朝着自由贸易快速前进。APEC成员国的平均关税已大幅度下降，从1989年的16.9%降低到2004年的5.5%，这一速度超出了世界其他地区。APEC成员国贸易和投资的增加速度也超出了其他地区。目前，APEC各成员国虽然各自在推动自由贸易进程上的作用有限，但是作为一个占世界贸易一半的整体“大家庭”，其影响力仍有可能打破僵局，推动世贸谈判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