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女权运动过了头? 女性疾呼“真男人”在哪里

　　是谁说，女人永远是弱者？男人会绝对强势？在追求与男人平等地位的运动中，丹麦女人是公认的领跑者。在丹麦，这个全球男女平等程度最高的国家，女子特立独行是时尚，男人温文尔雅是典范。在丹麦，７５％的女性拥有工作，而男人却多了带孩子、购物、做饭等家务劳动的负担。

　　但是，丹麦女性似乎并不满意。在近期对丹麦女性进行的采访中，许多颇具影响力

的女性认为，在追求男女平等的长期运动中，由于女性过于中性的角色，导致了男性的过度敏感温柔，传统的“小女人”和“大男人”更是越来越少见。她们不禁提出疑问：男女平等是否就等于模糊性别界限？一些女人甚至开始疾呼，“真正的男人去了哪里？”“女权运动是否已经偏了方向，过了头？”

　　“真男人”在哪里

　　“真正的男人越来越少。他们越来越女性化和‘娘娘腔’。”

　　“人们在追求男女平等这件事情上，是否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走的太过了？”

　　“一个理想的世界应该是一个拥有不爱脸红的男人的世界”。

　　一些出生于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丹麦女性在采访中这样说。

　　近日，丹麦１２名具有影响力的女性接受了记者宁卡－贝尔纳黛特·毛里茨森题目为“生活教会我什么？”的采访。这些女性中包括艺术家、各行业专家和政治家。她们都曾在上世纪６０年代和７０年代，经历了女子争取平等权利运动的高潮时期。

　　现在，这些颇有影响力的女性却对当今女权运动的发展趋势提出了质疑，并对男女平等问题发表了不同看法。这些女性说，她们反对“极端女权主义”，因为这将破坏男女性别的协调性。她们认为，男人应该像个男人，而女人，也理应像个女人。在接受采访的众多杰出女性中，相当一部分人对自己早年主张男人应变得温顺和敏感的主张感到遗憾，并希望男人们重新变为“真正的男人”。

　　２０多岁时，这些颇有影响力的女性都曾经干过类似烧毁胸罩、扔掉高跟鞋的事情，还曾经因为比男人付的车票费少而毁坏汽车。而现在，她们更希望男人能有宽阔的胸膛，希望男人能让她们崇拜和仰视，甚至就连高跟鞋也重新在她们中间流行起来。

　　可以说，北欧是世界上男女平等程度最高的地区了。今年上半年，总部设在瑞士日内瓦的世界经济论坛就全球男女平等情况对五十八个国家进行调查，在经济地位、政治权力、健康和教育各方面作出评估，结果发现北欧国家均名列前茅，男女劳动者在享受社会和经济权利方面最接近平等。世界经济论坛发出５月１６日发表的《全球性别差距报告》报告说：“与其他国家的妇女相比，这些国家的妇女享有更多的教育、政治和工作机会，以及更高的生活水平。”在政治上，北欧国家的女性也有很大发言权，议会里几乎一半的成员都是女性。芬兰女性拥有投票权将届满一百年，北欧五个国家中，芬兰、挪威、冰岛三国曾出现女人当家作主的局面。

　　可尽管如此，北欧女人仍有怨言：女人和男人越来越平等，可那些曾在女人面前“牛气哄哄的男人”哪里去了？

　　女人要什么？

　　就拿歌唱家特里利·尼尔森来说吧。上世纪７０年代，尼尔森曾经以嘶哑的嗓音和一曲“嘿，姐妹”走红，并赢得了丹麦歌坛“大姐大”的地位。但在今天，她却说，“我已不再会像曾经那样对那些充满阳刚之气的男性感到害怕，但我却如此失落。”

　　哥本哈根著名传教士安妮·布拉德认为，她的前任丈夫就被“改造”的有些女性化了，甚至失去了自我，不再是她曾经迷恋的那个男人了。“他有些娘娘腔，甚至有些母性。他在卧室里会拍平枕头，会照顾孩子们，会在家打电话问我是否已经给孩子们贴上了‘邦迪’。”布拉德认为，在自己的婚姻生活中，夫妻的角色已经发生了完全的转变。虽然这些曾经是布拉德要求和希望的，但她现在认为，“这是个巨大的错误。”

　　布拉德最终和丈夫分道扬镳，她将自己的离婚原因归咎于这种角色转换。她说，如果丈夫现在在那些比他年轻许多的女孩子身边，也许就能找回丢失已久的男性风范。

　　另一些被采访的早期女权主义者也宣称，追求男女绝对平等是让人窒息的事情。丹麦著名演员、作家安妮·玛丽·海尔厄说，“如果能有个男人让你仰视和崇拜，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而歌唱家埃塔·卡梅龙则认为：“社会理应存在男人气十足的硬汉。因为每一个具有男子汉气概的男人都能够教给女人些什么，如果你够聪明，你就会学到这些知识。”一句话，真正的男人会让女人成长，而女人也需要他们。

　　丹麦前第一夫人隆娜·迪布凯常常会陪同丈夫、丹麦前首相波尔·尼鲁普·拉斯穆森一同前往他们宽敞、凉爽的夏日度假小屋。拉斯穆森会在度假时做些木工活，在迪布凯夫人眼里，那非常有男人味。“在那里，他拥有一个由建筑材料和工具组成的世界，颇有男人气概。”这位前第一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面带自豪的微笑。

　　早期女权主义者将自由定义为从家务劳动中解脱出来，转而让男人负责照顾孩子和做家务活儿，并鼓励女人追求自己的生涯，成为职业女性。而迪布凯却说，“在家里面，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都需要自由。”

　　迪布凯说，“我常听许多男人说，他们在家里似乎被逼到了墙角，他们觉得自己在家里没有自由的空间。这在我家里是不会出现的情况。”她认为，聪明的女人会让男人变得更有男子汉气，而只有这样，女人才能变得真正像一个女人。

　　男人要避难？

　　女人究竟要什么？这是男人们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男人们似乎越来越困惑：“究竟是谁把我们逼到了墙角，让我们变得越来越女性化，然后又开始大肆寻找我们的‘本性’？”

　　两性平等的经济与社会地位，给北欧国家的男性带来不少压力。丹麦是女权主义口号叫得最响的国家之一，这里就有两个颇有人气的“男人避难所”，专门帮助男性渡过难关。女人受了委屈可以声泪俱下，找人倾诉，男人的心理越来越脆弱，却不知该把委屈对谁倾诉。

　　多年来，丹麦男人的心理压力加大，引发了不少社会问题，如离婚率、自杀率上升，酗酒者和依靠药物缓解心理焦虑的人数增加。越来越多的丹麦男人抱怨，当他们出现人生危机时无处寻求庇护。

　　斯万德詹斯比本来是从事维护女子权益工作的，在他投入大量精力后，意外地发现“几乎每一个妇女危机背后总隐藏着一个同样处于危机中的男人”。于是，他就想创建一个专门帮助男性摆脱艰难处境的场所，为他们提供一些咨询服务。

　　１９９０年，避难所终于有了一个小小的固定场所，虽然条件简陋，仅有４个床位，可是来此“避难”的男性还是把它当成了“救命稻草”。小小的男人避难所刚开始对外营业，一下子就来了７００多个申请避难的男人。此后，每年都有１０００多人来此“避难”。他们和妇女一样需要保护，需要社会的关怀和帮助。

　　“寻求避难”的原因各种各样，如突丧亲属、离异、身患绝症、破产、失业等，而更常见的是受老婆的虐待。据统计，男人避难所里有１０％以上的已婚避难者受到过老婆精神或肉体上的折磨。近两年，来自一些阿拉伯国家的青年移民也把避难所当做藏身地，逃避父母的包办婚姻。走进男人避难所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气，因为他们要对自己的男子汉形象做出痛苦的否定。所以，当他们离开避难所后，一般很少会再回来或者和工作人员联系，对外也绝口不提“避难”的事。

　　何样平等

　　丹麦女性联盟前主席莉莲·克努森说，即使在今天，社会上平等的付出、平等的权利和私人空间仍是遥远的梦想，在北欧地区也依然如此。

　　克努森说，在她还年轻的那个时代，女人像男人一样建立了自己的社交圈子。她们肆无忌惮地聊天、建立衣帽间政治，通宵畅饮——就像男人一样。

　　《国际先驱论坛》丹麦记者路易丝·S·尼森说，如今，女人们仍在追求的平等，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平等？也许那不应该是像从前一样，仅仅追求简单的形式上的绝对的平等，或许在互相尊重和理解基础上建立两性和谐才是目标。

　　作家、电视台记者玛丽亚·马库斯曾在上世纪７０年代因撰写她的完全性爱手册而声名远播。她说，缺乏精确概念的追求绝对平等的运动，破坏了两性固有的协调生活方式。

　　在丹麦，还有一个关于著名女作家圣苏珊·布勒格的例子。１９７４年，这个女权运动者，用她桀骜不驯、坦白直率的言论，撰写了《自爱中解放》。这本书因阐述婚姻和家庭的“恐怖”受到广泛欢迎，甚至曾被翻译成２０种语言出版。

　　但颇有讽刺意味的是布勒格最终走进了婚姻的围城。出乎她的意料，她当初担心可能会被“强硬”丈夫欺负的局面并没有出现，相反，丈夫对她太过温柔，让她感到很不适应。

　　“最初的恐惧已经消失，这是真的，而相互间的那种来电的感觉也已经十分稀少。最重要的是，我曾经猛烈抨击的‘硬汉’的形象竟然成为我似乎无法实现的梦想。”她说。

　　这些早期的女权主义者认为，女人的反抗必定会威胁男人“至高无上”的地位，并且会在其他许多方面影响、甚至破坏到男女间的协调。

　　布勒格说，“这就是代价。你不可能在短短一个夏季或一两代人的时间里就彻底改变女性的地位。我们仍然渴望女人和男人同样发挥人类的潜能，无论在生活、事业或是其他方面。”

　　但“女人也许并不需要那种感情脆弱的过于温柔敏感和细腻的男性，”布勒格说，“我们如今更需要那种聪明、具有幽默感的坚强硬汉。”（完）（郭爽 新华社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