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号中国之旅 （之十五）隔着一公里海面 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玩的“天堂岛”

　　200多年前的1745年9月12日，满载中国商品的瑞典帆船“哥德堡”号，在几乎到达故乡岸边的最后一刻，触礁沉没。2005年10月2日，一艘历经10年、耗资3000万美元重建的“哥德堡”号从瑞典哥德堡港起航，它将沿着古老的海上丝绸之路，于今年7月到达中国广州，展开一段梦想之旅。“哥德堡”号上仅有3名随船记者，都市快报特约记者有幸占据两席，随时为都市快报读者发回这次穿越时空的航行记录。

　　隔着一公里海面 眼睁睁地看着最好玩的“天堂岛”

　　那里去多少回也不嫌多

　　去年12月初“哥德堡”号还远在赤道以北，有一天船上的巴西小伙子安德烈·卡胡兴奋地对我说：“船长正在让我翻译一封给我们州长的信，你猜是什么内容？”我当然不知道。安德烈说，船长计划我们停泊在费尔南多·迪诺罗尼亚岛上过圣诞节！他接着解释说，这个岛距离巴西本土有两天航程，是旅游胜地，非常美，人称“天堂岛”。他去过两次，但这样的好地方去多少回也不嫌多。

　　既然如此，我们如果能在“天堂岛”过圣诞，那真是太理想了。第二天安德烈对我说，州长已经回信同意我们在“天堂岛”抛锚上岛，因为船长请求的上岛日期是24日至27日，所以我们能在岛上呆三天。

　　好消息迅速在船上传播着，大家似乎顷刻间都知道了要在“天堂岛”过圣诞，于是对圣诞的期盼中又增加了几分对“天堂岛”美景的向往。

　　故纸堆里翻出的渊源

　　那几天，在船上的巴西记者雷娜塔四处询问老“哥德堡”号和巴西有没有什么联系。老工程师比亚尔专门发了电子邮件，请瑞典东亚贸易公司的留守人员帮助查询。留守人员查阅当年的档案后，意外地发现了一些瑞典帆船和“天堂岛”的故事。

　　1732年，瑞典东亚公司第一条开往中国的帆船、500吨的“腓德烈国王”号离开哥德堡，在经停西班牙的加迪斯后，驶向南非好望角。从加迪斯驶出一个月后，船员们忽然看到了“天堂岛”。

　　船长决定抛锚。岛上根本没有人，只有几座葡萄牙殖民者留下的堡垒，和随处可见的野山羊和野鸽子。船员们一共抓了70只野山羊上船，小岛周围的鱼也非常好抓，夜晚还有硕大的螃蟹爬上礁石，让船员们大快朵颐。

　　但是，有一样最重要的东西船员们没有找到，那就是淡水。船上带的淡水已经生了蛆，厨师们只好在水中兑一些烈酒解毒。就是这样的水，每个船员每天只能领到一两杯。

　　在一位老水手的指点下，寻水几天未果的船员们在废弃的堡垒附近找到了水井。就在帆船准备起锚离岛时，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让船员们不禁感慨造化弄人。

　　一年后，回程中的“腓德烈国王”号又经过了“天堂岛”，这时，已经有近1/3的船员死于风暴或长期的营养不良，很多幸存者也奄奄一息。船长决定在岛上休整数天。干净的淡水和充足的食品并没有挽留住所有幸存船员的生命，再次起航时，已经有几位船员长眠在岛上。

　　得知有这样动人的故事，新“哥德堡”号的船员们更增添了几分对“天堂岛”的期待，至少大家可以上岛缅怀一下前辈。

　　想上岛只能非法入境

　　到了12月20日，船员们忽然从安德烈的口中得知，登上“天堂岛”的可能性降低到了50%！原因是，“天堂岛”没有海关，国外旅游者只能从巴西本土入境再去“天堂岛”。所以，尽管“哥德堡”号得到了州长的上岛特许，但一些必要的手续仍然无法办理。

　　此时已航行到赤道附近，疲劳加酷热使船员们更盼望着能上岛去轻松几天。大家希望经过船长和东亚贸易公司的斡旋，能把50%的希望变成100%。

　　又过了两天，安德烈告诉大家，上岛的希望已经变成了1%，因为双方都找不到解决办法。在船员们大失所望后，忽然又得知瑞典驻巴西大使馆已经介入此事，瑞典大使是一位曾在内阁担任过高官的女性，非常能干，因此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12月23日晚饭后，我碰到了安德烈，自然询问起事态的最新进展。安德烈说大概仍旧是1%。理论上，巴西海关可以派关员到“天堂岛”上为我们办入关手续，但这两天是圣诞节，恐怕没人愿意离家上岛为我们这群外国人办手续。

　　安德烈又说，实际上，许多欧洲去巴西的外国船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岛去玩了再说。巴西政府对这种事情历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些没办入境手续的外来者给小岛带来了繁荣。然而这种蒙混过关的事情别的船可以做，“哥德堡”号不能做，否则等“哥德堡”号到达累西腓的那一天，巴西的媒体会说，这条著名帆船其实几天前就已经非法入境了。真是盛名之累呀。

　　看着岛在船上过圣诞

　　12月24日，情况并没有好转。中午，船长在例会上说，我们至少可以在“天堂岛”的附近停下来抛锚，让大家过个轻松的圣诞，当然，如果岛上连我们抛锚都不允许，那就走好了。难道还会有这么惨的结局？

　　下午，“哥德堡”号按计划来到“天堂岛”附近抛锚，倒是没有人阻止我们。隔着大约一公里远的海面望去，“天堂岛”的确挺美。它的地标是一个名叫“上帝手指”的小山峰，确实像一只大手指向天空。安德烈又告诉我们，费尔南多·迪诺罗尼亚岛是由21个小岛组成的群岛，我们现在靠近的是主岛，也是精华所在，这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还曾作过美军的海空基地。

　　晚上的圣诞大餐后，我在甲板上遇到老工程师比亚尔，他说，如果明天有好消息，还是有机会上岛的。紧接着，巴西姑娘雷娜塔也加入了我们的聊天。我们便问，巴西什么地方最好玩。雷娜塔用手一指小岛说，就是这儿，这儿最好玩。

　　25日是圣诞节，大半天过去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消息传来的迹象。晚饭的时候有幸和船长坐在一桌，我小心翼翼地问，上岛的事情是彻底没戏了吗？船长毫不犹豫地说，对，彻底没戏了。过了一会儿他又加上了一句，国际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越认真，麻烦越多。仔细想想他的话很精辟，不知有没有人会把它添加到外交理论中去。

　　上街最好别带护照

　　12月26日下午，在小岛边上停泊了两天的“哥德堡”号启锚驶向累西腓。大家有些依依不舍地望着“天堂岛”在视野中远去，这是“哥德堡”号从瑞典起航后第二个试图登陆而没有成功的地方。第一次是10月中旬，为了避风暴，船长请求驶入一个法国海湾，由于那个小海湾离法国大西洋船队的基地太近，被拒绝了。

　　12月29日晚，船长请巴西姑娘雷娜塔给大家讲了讲在累西腓的注意事项。雷娜塔说，累西腓是巴西东北部最大的城市，它的犯罪率在巴西也名列前茅，因此，她建议大家上街不要带护照，不要带信用卡，最好只带少量现金，这样，即便碰到强盗（很多强盗是有枪的），你把钱给他就行了。但雷娜塔也说，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碰到抢劫的，她生长在累西腓，二十多年来还从没被抢过。

　　12月30日一早，随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一个布满高楼大厦的城市轮廓清晰地展现在我们面前。累西腓的人口近200万，是“哥德堡”号起航以来到达的最大的城市。

　　下午两点半，“哥德堡”号驶抵累西腓的市中心广场，并在广场边的码头上抛锚。这里已经搭起了一个举行欢迎仪式的小舞台，累西腓市长和瑞典驻巴西大使都参加了简短的欢迎仪式，但自发来码头欢迎“哥德堡”号的市民并不多。

　　稍显冷清的欢迎仪式并没有影响船员们的情绪。他们已经在酷热中工作了三十多天，早就盼着能上岸轻松一下，因此水手长一宣布可以自由活动，除了几个值班船员，大家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船上的晚饭是生鱼片和通心粉，这样的好饭好菜平时放在海上很快就会被抢光，这一回整晚却没几个人去吃，搞得大厨挺悲伤。(邓武 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