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周刊·人文]遭遇赤道洗礼

　　自从哥德堡号驶入北纬10度线以后，大家开始越来越关注卫星数据上的纬度显示，它就像一个倒计时的电子钟，正在分分秒秒地不断减小。与此同时，大家切身感到了从赤道袭来的滚滚热流。当哥德堡号终于平稳驶过赤道的时候，所有人不禁欢呼雀跃，按照欧洲古老的习俗，经过了赤道的船员都是值得骄傲的，要接受难熬的赤道受洗仪式。

　　第一关，亲吻船长“夫人”涂着黏乎乎东西的双脚。

　　第二关，用粘满焦油的镜筒按上黑眼圈。

　　第三关，吃“医生”调制的药水。

　　第四关，用刷子涂抹全身，安娜姑娘奋起抵抗。

　　最后一关，全身被按到池子里洗礼。

　　曾经的魔鬼洗礼

　　在赤道接受洗礼本是庆祝一个海员走向成熟的仪式，但后来却变了味道。由于海上生活的艰苦和枯燥，老海员渐渐地把赤道洗礼当成了一个发泄的机会，他们想尽办法戏弄和折磨第一次过赤道的新海员。

　　2005年12月22日，当哥德堡号行至北纬0度0分10秒的时候，值班的二副史迪夫·理查森开始用他宏亮的声音倒计时报数：“……五、四、三、二、一、零！”二副随之按响了汽笛，哥德堡号长鸣一声，驶过赤道。

　　在哥德堡号上的全部七十多名船员中，过去曾经跨越过赤道的只有包括船长、大副在内的十几位，因此，其余的船员都要在22日过赤道的仪式上接受洗礼，作为他们第一次在大洋上经历赤道的必修课，这个传统在欧洲的航海史上已经有至少两百年的历史了。

　　在大帆船时代，欧洲国家之间以及从欧洲到北非甚至北美和中美洲都算是中短途航行，只有跨越赤道去印度和中国才算是长途航行，因此，经历过赤道的海员是值得骄傲的。

　　据说，在赤道接受洗礼本是庆祝一个海员走向成熟的仪式，但后来却变了味道。由于海上生活的艰苦和枯燥，老海员渐渐地把赤道洗礼当成了一个发泄的机会，他们想尽办法戏弄和折磨第一次过赤道的新海员，使新海员苦不堪言。再次过赤道时，当年的新海员已经“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过赤道时遭受的屈辱，他们会更加倍把这一切转加到新海员身上，有的老海员会把新海员按到洗礼池强迫他们喝那里的脏水，有时新海员甚至被活活呛死。

　　娱乐代替痛苦

　　哥德堡号也按欧洲航海史上的老规矩举行了赤道洗礼仪式，只不过海员们在“过关斩将”之余还获得了不少快乐。

　　十多天前，我们的船长冈那尔就宣布，哥德堡号将要按欧洲航海史上的老规矩举行过赤道仪式，但他请大家放心，仪式完全是为了给大家提供娱乐。

　　他说：“我们的船是在国际媒体的注视下，怎么可能做出不人道的事情呢？”22日午饭后，所有船员都集中在甲板上，过赤道仪式也已经准备就绪。

　　船的右舷用帆布搭起了一个长两米、宽一米的洗礼池，里面蓄了将近一米深的海水，水里还扔下了一些牛肉、鱼肉块，并打上了一些鸡蛋，搞得浑浊不堪的样子。船长手持一支象征权杖的木制鱼叉，带领十几位曾经穿过赤道的老船员登上船尾小平台向大家训话，他说：“赤道洗礼是不论男女老幼都要经历的，大家必须服从命令，不要有侥幸心理。”老船员装扮成警察的样子，将新船员轰到炮舱里，逐个“提审”。

　　我和老沈由于要拍摄洗礼全过程，因此前天已经向船长打好招呼，希望把我们的洗礼安排得尽量靠前。果然，大家刚刚在炮舱里坐下，“警察”就下来提老沈和我了。一爬上后甲板，“警察”便责令我们四脚着地爬到前甲板，然后登上小平台去面见船长。船长说：“很高兴见到你们，现在，请亲吻我夫人的小腿吧。”船上的总工程师“男扮女装”摇身一变成为船长夫人，坐在船长身边，两条小腿涂满了巧克力色的东西，发出一股呛人的味道。

　　我俯下身去，希望找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假装蹭一下算了，哪知我刚把嘴凑近，他老人家举起肥硕的小腿“扑”地一下贴在我脸上，猛然间感觉有一堆黏乎乎的东西冲进嘴里，比最难吃的中药还难吃。没办法，我冲到船舷边吐了好几大口，才算勉强可以呼吸了。

　　第二关是由胖胖的年轻海员卡尔把持着，他去年夏天曾经和家人坐小游艇驶过赤道，因此今天能幸运地成为整人的人。他拿着两个望远镜似的东西笑眯眯地问：“想再看一眼赤道吗？”接着不由分说把镜筒按到我左眼上，还没等我看出个究竟，他就换了个镜筒问：“想看看南极吗？”然后把第二个镜筒按到我的右眼上。实际上，两个镜筒的边缘都涂满了焦油，不用说，看过了赤道和南极，我的左右眼各留下了一个黑眼圈。

　　守在第三关上的是英国帆匠菲利普和他的助手。他们扮成医生，和蔼地询问每一个人前面的感受，在用听诊器听过了大家的心跳后，他们建议每个人吃一口他们调制的药水。我最小限度地尝了一口，感觉这种药水实在比船长夫人腿上的东西好不了多少。

　　第四关是英俊的挪威水手长埃瑞克，他的魄力比前面几位大得多，每当一个牺牲品来到他面前，他便用一个刷子往来人的上身大刀阔斧地刷一种黄色的黏黏的东西。

　　最后一关才是洗礼池，大厨麦纳斯和他的助手已经涂黑了全身在里面恭候了，不管来人愿不愿意，他们都会把来人的全身按到池子里。既然在劫难逃，我踏进池子后做了个深呼吸，主动在池底躺下再爬起来，麦纳斯满意地向我伸出大拇指。

　　变成老水手

　　整个洗礼仪式用了一个多小时，一些刚刚经历了洗礼的船员说，这下子我们都变成老水手了。

　　走出洗礼池，一个老船员用水龙头帮我冲去了全身杂七杂八的东西，然后祝贺我成为老海员。

　　正如船长所说，赤道洗礼的确是童叟无欺，船上德高望重的五十八岁的老工程师比亚尔和二副史迪夫也是四脚着地爬到小平台去过关的。

　　在整个过程中，我们看到所有受洗的男船员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奋起反抗的竟全是女船员：先是漂亮的安娜姑娘和水手长搏斗了半天，不让他把黏乎乎地东西刷在自己的身上，惹得围观的人们哈哈大笑。小个子的玛琳出乎意料地在洗礼池中把两个洗礼师一齐扑倒，赢得了大家的喝彩。当然，她们的反抗最终都是徒劳的。

　　整个洗礼仪式用了一个多小时，很多见习船员感到意犹未尽，一些刚刚经历了洗礼的船员说，这下子我们都变成老水手了，回去一定要和朋友们好好吹嘘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