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德堡号”中国之旅]从将军到水手

　　自1月下旬哥德堡号驶过南回归线以来，预计中的西北风竟很少光顾，以至于即使是挂着满帆，哥德堡号往往也只能达到三节左右的航速，丝毫没有乘风破浪的感觉。洋面时常波平如镜，可以映出天上的云彩，所有的风帆都懒懒地从横桁上垂下来。由于2月下旬抵达南非开普顿的日程已经确定，无奈的船长只好不时收起风帆，启用马达，向东南方向隆隆前进。

　　哥斯塔戴着船员送他的生日冠听候水手长丽莎（左）分配任务。

　　闲暇时，哥斯塔喜欢跟船员们一起玩游戏，并担任裁判。

　　夕阳下的水手哥斯塔更有将军的风范。

　　年过花甲的见习船员

　　2月2日下午，烈日当头，哥德堡号像往常一样行驶在平静的洋面上。这天下午，我们解救了一只被渔网缠住的海龟。当大家目送这只海龟重回大海时，我在围观的水手中间看到了一位穿着见习船员号衣的花甲老人。他略显苍老的脸庞在众多年轻水手中显得格外注目，他善良的微笑也非常动人。等大家渐渐散去，我走上前去对他说，龟在中国文化中有长寿的含义，刚才这一幕恰恰发生在今天，没准那只大海龟是上帝专门派来为您祝寿的。他高兴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

　　我对这位老人说这番话并非没有来由，因为第二天他就将度过六十岁的生日。这位老人名叫哥斯塔·科林特，是哥德堡号上年纪最大的见习船员。哥斯塔的职业生涯是一个从军校学员到海军将军再回到普通水手的轮回，如此潇洒的人生境界让哥德堡号的船员们非常钦佩。

　　自小向往海军生涯

　　60年前的2月3日，哥斯塔出生在瑞典最大的军港城市卡尔斯克鲁纳。

　　他的父亲当时是瑞典有史以来最大的万吨级巡洋舰的舰长。哥斯塔幼年时，全家人一直随父亲职务的升迁而不断在瑞典的军港间搬迁。这种情况一直到哥斯塔八岁那年才结束。

　　那一年，全家人在哥德堡定居下来。

　　哥斯塔上小学时，他的父亲已经成为瑞典一支分舰队的司令。每次远航回来，父亲就给小兄弟俩讲述海外的新奇故事，这使哥斯塔自小就对海军军官这个职业充满了向往。

　　中学毕业后，哥斯塔如愿考入了瑞典海军学院。这所军事学府在整个北欧都很有影响，它的教育以严格著称。严冬时节，教官会把学员们带到瑞典北部的森林中进行生存训练；盛夏期间，他们的营地又会转到骄阳如火的北非。哥斯塔以他的天分和勤奋在学员中脱颖而出。毕业时，他的总成绩在全年级65名同学中名列第一。毕业典礼上，瑞典国王古斯塔夫十六世亲自向每位毕业生表示了祝贺。1968年毕业后，哥斯塔被分配到一艘军舰上担任军官。

　　聪明又努力的他很快得到晋升，到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哥斯塔已经成为一艘小型训练舰的舰长。

　　当选国王海军副官

　　1983年，哥斯塔忽然被上司告知，他被选为国王的海军副官。瑞典国王是名义上的瑞典武装力量总司令，他的军事副官有十二位，分别来自陆海空三军和海军陆战队。每位副官每年当值一个月，其余时间仍需回到自己的部队任职。被选为副官的军官们必须才干出众、年富力强，同时还要仪表堂堂，因为他们要经常陪同国王出席外交活动。年轻的哥斯塔显然符合这三个条件，所以他荣幸地被选中了。

　　哥斯塔告诉我，每年担任国王副官的那个月非常辛苦，你可能会在凌晨两三点被叫起来去接受国王的垂询。然而十二年的国王副官生涯是他最珍视的经历，他随国王出访了许多国家，增长了阅历，也加深了对世界的认识。

　　请半年假谈恋爱

　　哥斯塔的爱情春天一直到他30多岁时才来临。1979年，一位名叫比娅的23岁瑞典女记者来到哥斯塔担任舰长的训练舰上采访。两人对彼此留下了非常美好的印象，但由于哥斯塔经常出海，他们并没有保持联系。1983年，哥斯塔意外地在一次私人聚会上又看到了比娅，此时她已经是瑞典国际开发署的一位年轻官员。这次相遇后，两人迅速步入爱河。但问题紧跟着来了，瑞典国际开发署是瑞典援助发展中国家的机构，比娅恰好马上要常驻墨西哥一段时间。

　　为了不让到手的幸福飞掉，哥斯塔决定向上司请半年假，追随比娅去墨西哥。现役军官请半年假谈恋爱，这无论在哪个国家恐怕都是不可思议的，而且当时哥斯塔已经开始担任国王副官。不过体贴的上司们理解并最终批准了他的半年假期，甚至为他推迟安排了担任国王副官的那一个月。哥斯塔和他心爱的姑娘在墨西哥度过了他一生中最快乐的半年。回到瑞典的哥斯塔受到了同事的羡慕和祝贺，瑞典国王也“用他自己的方式”表示了祝贺。哥斯塔40岁那年结婚。婚后，他们相继有了三个孩子，哥斯塔的事业发展也很顺利。58岁那年，他在瑞典一支分舰队司令的任上退休。退休后，他受聘担任哥德堡号船东———瑞典东亚贸易公司的安全顾问，同时还担任哥德堡市一家航海学校的教学顾问。这两份工作都没有工钱，但哥斯塔干得很高兴。他说，年过四十以后，他就把名利二字看淡了，亲情和友情的分量在他心中越来越重。回顾自己六十年的生命历程，他觉得非常满意。

　　60岁只是小意思

　　哥斯塔在哥德堡号下水前已经多次到船坞参加义务劳动。哥德堡号启航后，哥斯塔坚决要求随船走一程，并打算在船上度过自己的六十岁生日。

　　每天早上八点，哥斯塔会和十多位比他年轻三四十岁的见习船员一起，在甲板上列队接受28岁的女水手长丽莎分配任务。由于有些耳背，他的身子总要不自觉地向前倾才能听清水手长的话。领受任务后，他便欣欣然前去干活，或是爬上桅杆和大家一起升帆降帆，或是去刷厕所。水手长对他似乎并没有明显的照顾，而他本人也没提出过特殊要求。由于身体底子好，一个月下来，他也不觉得很累。

　　2月3日，天气很好。哥德堡号上说天气很好是指有三四级的顺风，晴到多云。有人说，这是上帝送给哥斯塔的生日礼物。中午例会上，船长冈那尔亲致祝寿辞。他说，哥斯塔的职业生涯是一个完美的圆形，哥德堡号是他的终点，但又像是他的起点，他能在船上过生日是所有船员的荣幸。

　　七八十位船员在甲板上用英语和瑞典语唱了好几遍生日快乐歌，很多人当场向他赠送了礼物，哥斯塔一时手捧嘴叼，忙乱不堪。和他同一个班次的水手们把编成的小水手结贴在一个木板框上，木板框背面写着他们的赠言。其中一条写到：六十岁对于你这么年轻的人来说实在是小意思。

　　文/图邓武 整理 江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