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历史狂人 深陷牢狱之灾

　　右翼学者戴维·欧文否认纳粹大屠杀在奥地利获刑

　　2月20日，英国历史学家戴维·欧文因否认二战时曾发生纳粹大屠杀，被奥地利一家法院判处3年有期徒刑。次日，奥地利检察机关由于不满法庭前一天对欧文所作的判决，要求加刑。压力面前，欧文承认自己有罪。

　　欧文此次“落难”源于他17年前在奥地利两次富有争议的讲演。1989年，时年50岁的欧文在奥地利演讲时否认发生过德国纳粹分子屠杀犹太人的种族灭绝行为。去年11月，他再度入境奥地利时被奥地利有关部门逮捕。因为在奥地利，希特勒的出生地，1947年通过法律，规定任何人都不得公开发表开脱、否定或正当化大屠杀历史的言论。

　　欧文一直以来被称作“大屠杀否认者”，尽管多年来他极力否认这个称谓。欧文有悖于历史事实的观点如何形成？他的“认罪”是否真诚？背后还有哪些引人深省的故事？

　　2006年2月20日，英国极右翼历史学家戴维·欧文在维也纳出庭，手里揣着他最富有争议的著作《希特勒的战争》。当天，他被奥地利法庭判处3年有期徒刑。

　　尽管欧文为自己曾经的言论表示“抱歉”，但显然法官并不这么想。

　　2006年1月27日，一位德国女孩手握鲜花参加奥斯威辛集中营解放61周年纪念活动。欧文的观点让人震惊：奥斯威辛的犹太人大多因伤寒而死，并非遭毒气残杀。

　　去年11月，在奥地利高速公路上驾车兜风的英国极右翼历史学家戴维·欧文一定没有想到，当地警察会把他拦截下来并且逮捕他。1989年，他在奥地利讲演时，声称希特勒曾经在二战时期“帮助了”欧洲的犹太人，大屠杀是“神话”，集中营内的毒气室更是“无稽之谈”。公开否定纳粹大屠杀的欧文今年2月20日在奥地利维也纳出庭受审。法庭上，欧文俯首认罪，承认自己的言论是谬论。然而，由于“悔改”过晚，欧文还是被判处3年监禁。

　　庭审瘫在椅子上

　　20日，身穿深蓝色旧西服、戴着手铐的欧文由防暴警察带入法庭。出庭前，欧文曾表示，他会穿上自己那套价值2700英镑的细条文礼服，但20日当天，显然他并没有那么“兴师动众”。他手里挥舞着一本《希特勒的战争》，穿过摄影师和记者们的重围。这本书是他所写的最引起争议的书籍。书中，他怀疑大屠杀是否真的存在。据《泰晤士报》记者罗杰·博伊斯称，欧文进入法庭时“神情倨傲”。

　　庭审开始后，主审法官彼得·利伯特罗伊提出连串盘问，要求欧文为近年来发表的言论道歉。利伯特罗伊向法庭内的人们重述了欧文在1989年两场讲演中蔑视历史的言论———当年欧文在演讲中为纳粹“叫屈”，否认纳粹屠杀600万犹太人的种族灭绝行为。在那之后，奥地利当局就发出了抓捕欧文的通缉令。

　　利伯特罗伊问道：“你如今还这样认为吗？”

　　沉默了一会，欧文回答说：“我为自己的言论感到抱歉。”

　　“你要收回那些言论吗？”

　　“我感到抱歉”。

　　在长达7个小时的法庭审判和辩论上，欧文极力对陪审团表示，他已经改变了对二战的看法，并且认为纳粹确实屠杀了600万犹太人。他在法庭中表示：“我曾犯下错误，说奥斯维辛没有毒气室，我认罪。数百万犹太人在那里被处死，这毫无疑问。对于那些受害的无辜民众，我为他们感到悲伤。”

　　但是，主审法官和陪审图成员都不为所动。由8个人组成的陪审团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得出了一致结论：眼前这位英国“修正主义历史学家”理应被判入狱。从1999年到2004年，在奥地利共有158人被认定为“大屠杀否认者”，但是，只有少数像戴维·欧文这样被判刑。

　　庭审过程中，欧文多次要求获得缓刑。但由8人组成的陪审团最终作出决定，判处欧文3年监禁。《泰晤士报》报道称，在听到法官的宣判后，戴维·欧文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瘫到了椅子上。“我非常震惊，我要上诉。”随后，他被奥地利防暴警察“请”出了法庭。在法庭的走廊上，一个英国支持者大声喊叫：“戴维，挺住！”随后，这名支持者也被驱逐出了法庭。

　　悔过像是在作戏

　　在被捕2周之后时，欧文通过辩护律师埃尔马·克列斯巴赫向外界宣布，他已经改变观点，承认纳粹时代毒气室的确存在。当有记者问及欧文是否真正改变观点时，律师克列斯巴赫说：“是的。他向我解释，他发现了新证据、新文献证实大屠杀的确发生。”

　　奥地利国家公诉人办公室发言人沃尔特·盖尔说，国家公诉人办公室向法庭提出加刑申请。公诉人认为，欧文只是假装“弱化”自己的观点，试图逃避牢狱之苦。维也纳最高法院将决定是否加刑，以及加多少刑。法官作出裁决后，欧文认罪，希望暂缓服刑，但主审法官说，法庭不认为欧文“真正改变了主意。”

　　奥地利检举人麦克尔·克拉克称，欧文的悔过是虚假的，因为“他是一个篡改历史的危险人物”。“你们应该记得，欧文只是在做表面文章，他说他改变了观点，但是那只是逢场作戏。”克拉克在法庭上说。

　　奥地利检察机关认为，欧文不是历史学家，而是伪造历史的骗子。奥地利检察机关21日不满法庭前一天对欧文否定纳粹大屠杀历史事实一案所作判决，要求加刑。奥地利检察机关认为，判处欧文3年监禁的刑期过短，因而提起抗诉。国家公诉人办公室发言人沃尔特·盖尔说：“依据最高判决可能为10年监禁，以及欧文对右翼极端主义者具有特殊重要性，公诉人认为裁决过轻。”

　　的确，在法庭陈述过程中，欧文提到了二战时盟军对德国的轰炸。“在德累斯顿轰炸的现场，我为当年被炸死的10万德国人而祈祷。”实际的数字是3.5万人，欧文无疑夸大了死亡人数。

　　走出法庭的欧文随后对记者们说，奥地利针对他的法庭审判“损害了言论自由”，奥地利的相关法律“是愚蠢的”。下面是他接受英国《独立报》记者采访时的谈话———记者：你认罪了吗？

　　欧文：我感到自己是有罪的。

　　记者：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欧文：我没有别的选择，法律就是这样写的，这是个疯狂的法律。

　　记者：你对大屠杀该说些什么呢？

　　欧文：我不想再讲很多了，我被法律命令闭上嘴。

　　记者：你对大屠杀的看法是什么？

　　欧文：显而易见已经改变了，历史是一棵不断生长的大树，你看到的文件和档案越来越多，你学到的就越来越多。从1989年到现在，我知道了更多的东西。如今，让我为自己17年前的言论接受惩罚并站在法庭上接受审判，我觉得十分可笑。

　　因行程泄露被捕

　　让我们把目光投射到去年11月11日。这一天，欧文在奥地利南部的施蒂里亚州被警方逮捕，依据正是1989年欧文在维也纳和南部的莱奥本市公开演讲后法庭签发的逮捕令。欧文被捕的消息于4天后得到了奥地利内政部的证实。英国的大屠杀教育基金会（Holocaust EducationalTrust）闻听此讯立即向奥地利政府致敬，赞扬奥地利人“做了我们的法律该做却没做的事”。

　　随后，奥地利新闻社（APA）引用未经证实的消息报道说，欧文已被关入格拉茨市的一所监狱。在押期间，欧文曾申请交纳2.4万美元保释金，以获得保释机会，但法庭拒绝了这一申请，指出欧文可能借机潜逃。

　　前往奥地利之前，欧文并非不知自己此行的风险，他事先也采取了预防措施，行程只有一天，且少有人知。但是，据欧文个人网站上的一份声明所称，奥地利警方“窃得或截取了他的电子邮件”，因而事先了解了他的行程。

　　在密赴奥地利之前，欧文先到德国拜访了20年未见的老友、德国剧作家罗尔夫·霍赫胡特（Rolf Hochhuth），两人一向脾气相投，且互相欣赏。霍氏笔下多部剧作，将盟军在二战期间的轰炸行为视作战争罪行，亦将丘吉尔写成战犯。今年早些时候，他还公开赞许欧文是一个“可敬的人”，并坚持他不是大屠杀否认者。

　　欧文过着年收入5.7万英镑的富裕生活，而在奥地利被判入狱无疑改变了他的生活。他曾对一家意大利报纸抱怨说，每天同70多个犯人挤着一起用餐的地方“比起自家中的起居室小了一半”，他说最希望回家同病妻和女儿团聚。

　　质疑者大有人在

　　在押期间，欧文曾得到不少人的支持。他的辩护律师克列斯巴赫上个月说，欧文每周能收到近300封来自全球各地支持者的信件。为防止欧文的支持者在庭审中行纳粹礼或喊口号支持希特勒，奥地利当局还专门部署警力应对。

　　对于这一有罪判决，克列斯巴赫相当不满，表示将提出上诉。他认为，判决过严，有“杀鸡儆猴”之嫌。庭审当天，克列斯巴赫曾指出，考虑诸多因素，欧文应该“获得相应宽大处理”。“他是英国人，不住在奥地利；他已有67岁；他其实并不危险，尤其对奥地利来说。”

　　在英国，不少人对奥地利的判决提出了疑义。英国保守党地方议员杰拉德·霍华斯说：“为一个人16年前的言论判处他入狱3年，并且他表示已经改变了自己的观点，这样的做法是否合适？”

　　军事史学家安东尼·比佛也表示：“不管欧文是该多么令人唾弃，但是，战胜他需要的是雄辩而不是将他投入监狱。”他还说，判决会让一个学者“名声扫地”。

　　质疑还有的来自于审判本身。对于欧文这位言论时常走火的“历史学家”，历史学界也早已声讨声一片。

　　21日，一位在6年前被欧文以“诽谤罪”告到伦敦法庭的美国女教授、历史学者黛博拉·里普斯塔特这样评论，“这是他罪有应得。不过，这样的审判能起到什么效果呢？我看到他在法庭上像挤牙膏一样认罪，步入法庭的时候却神气活现地怀抱着自己的书，他无疑是热衷于媒体对他的关注，简直就是在作秀。”

　　欧洲媒体21日普遍对奥地利的判决表示欢迎。意大利《共和国报》指出：“纳粹大屠杀是一个毋庸置疑的事实，任何企图否认的行为都是犯罪。”该报认为，这一判决将有助于遏制新纳粹在欧洲死灰复燃。英国《独立报》的文章说，这一案件终于使人明白，为什么包括奥地利在内的近10个欧洲国家要把否认纳粹大屠杀视为刑事犯罪。“此举将使人们牢记过去，以免重蹈覆辙”。

　　在法庭附近的一个餐馆，一个大屠杀幸存者正在吃着意大利面条。他说自己有17个亲人在战争中死去，“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是历史的一部分，而他（欧文）却否认那段历史。”

　　诺亚·克里格也是一位大屠杀幸存者，专程从以色列赶来。他16岁的时候被抓进集中营，胳膊上被迫文身。如今，80岁的克里格一边向记者展示着自己的文身，一边说：“今天对犹太人来说是个大日子，我来到这里就是要对大家说，大屠杀的幸存者还在。”

　　英国大屠杀教育基金会主席贾纳爵士对判决表示欢迎。他说：“判决向全世界传递了一个信息，那就是纳粹大屠杀是不容置疑的，纳粹企图灭绝犹太整个民族，我们应该铭记历史，并建立一个和谐的未来。”

　　■狂人言论

　　1“希特勒对大屠杀一无所知”

　　在《希特勒的战争》一书中，欧文对于大屠杀的规模也提出质疑，称“没有一丝证据显示”纳粹对犹太人执行大规模“最终解决”。欧文还认为希特勒本人对纳粹屠杀600万犹太人一事并不知情。他说：“不是希特勒而是希姆莱，并且是在完全违背希特勒意志的情况下，下令从肉体上消灭这些犹太人，这件事希特勒到1943年才知道。”

　　2“集中营犹太人多死于伤寒”

　　欧文辩解说，自己从未否认过有犹太人被纳粹所杀，只是对在集中营内死亡的犹太人数量和死亡的方式提出质疑，例如，毒气室应用的规模远没有那么大，死在奥斯威辛的犹太人大部分是由于伤寒，而非系统性的毒气室残杀，而死亡的犹太人也比今天人们公认的数字要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