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恐惧中

　　说欧洲人生活在恐惧之中，乍一听来似乎是不可思议的。但是此言不虚，有民意调查为证，至少在法国是如此。法国一家民意调查机构最近对500名年龄在20岁到25岁的年轻人调查时发现，当他们被问及“全球化对你意味着什么”时，48％的受访者回答“恐惧”。《充满恐惧的社会》一书的作者克里斯托夫·兰贝尔甚至认为“法国社会几乎被恐惧瘫痪了”。在他看来，法国人害怕未来，害怕失去心爱的东西，害怕他人，害怕冒险，害怕孤独……

　　从法国最近的情况来看，法国人最怕的大概是失去工作。多年来，高居不下的失业率成了困扰法国的严重问题。目前法国全国的失业率接近10％，25岁以下年轻人的失业率为25％左右。某些外来移民较多的地区，年轻人的失业率甚至高达40％。两周前，德维尔潘总理推出了新劳工法，计划在今年4月生效。按照新劳工法的规定，雇主对年龄在26岁以下、首次就业的年轻人可以不申明理由就予以辞退。

　　按照德维尔潘政府的说法，这一法律的目的是要通过降低雇主雇佣工人的门槛来增加年轻人的就业机会。但是，年轻人担心他们将难以找到比较稳定的工作，其他社会群体则担心开了这个先例以后，他们的既得利益也将被政府逐渐剥夺。自从新劳工法出台以来，法国各地的罢工和罢课连绵不断。3月28日，法国再次爆发全国性的大罢工。无独有偶，英吉利海峡对岸也在同一天爆发了150万市政工人大罢工，起因是英国政府计划把市政工人的退休年龄由60岁延后至65岁。

　　欧洲最大的国家———德国也面临削减社会福利和增强劳动力市场“活力”的问题，区别于法国和英国的仅仅是德国人表达不满情绪的方式不同而已。德国早已规定企业有权“无理由”解雇初次就业的雇员；比法国的新劳工法更为严厉的是，德国的这一法律适用于任何年龄的雇员。此外，德国还规定就医者要付10欧元的挂号费；而法国本来想收1欧元挂号费也因民众反对而未成功。

　　当外人羡慕欧洲“从摇篮到坟墓”一包到底的社会福利制度时，实际上欧洲多数国家在冷战时期建立的高福利制度已难以为继，改革不可避免。但是，正如所有的改革都是利益再分配一样，有关的欧洲国家都在为改革的代价如何分摊而争吵不已，中下层民众担心本已困难的生活状况进一步下滑，因此要求企业、特别是近年来利润增长很快的大企业应该多承担改革的代价。企业主则要求政府减轻它们的经营成本，以应对日益激烈的国内外竞争。于事无补的是，某些政治势力或是借题发挥，牟取政治利益（法国舆论认为，90年代任总理的阿兰·朱佩就是因推行改革受阻而被政敌趁机推下台的），或是蓄意转移矛盾，宣扬和夸大全球化的负面影响，鼓吹排斥外来移民和推行贸易保护主义。

　　许多分析家指出，欧洲在改革社会和经济体制方面应该借鉴芬兰和瑞典等北欧国家的成功经验。这些国家较早实行改革，目前国际竞争力名列前茅，民众的福利未受损失，政府财政还有盈余。因此，英国《金融时报》在分析法国面临的问题时指出：“要么改革，要么生活在恐惧之中”，关键看它如何选择。

　　上海欧洲学会副秘书长 张祖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