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愿当福建人结果就成了上海人

　　滕波（杭州人，现在新加坡工作）

　　这位菜场的大姐，相貌甜得很，脸上总挂着招财的笑。第一次经过她的摊子，并没有想买菜，却被她招呼住，问我手中的洋葱是哪里买的，价格如何。得到答案后，她便一脸热情地告诉我，以后可以买她的，比路口那家便宜得多，因为路口的摊位市口好，总是容易招徕那些急于赶路或等葱下锅的买主。

　　之后，她继续询长问短，诸如，你是哪里人啊？为什么来新加坡啊？在这里住得习惯吗？房子买在哪里啊？大有中国街道居委会大妈的派头。偏遇上我是个不会冷言拒绝的人，只要看见热情的笑，总忍不住被诓出许多个人信息。

　　被她诓去的不仅是个人资料，还有许多独门烹饪秘方。比如说茭白怎么吃，韭黄怎么炒，冬瓜怎么炖。有次她拉住我，指着一堆带壳的冬笋问：“这个东西怎么吃？”我当时两眼就放光了，将所有的放进秤盘里一约，说，好东西呀，可以烧我的家乡菜，到新加坡以后都很少见到呢！

　　她拿起冬笋在案板上咚咚乱敲，说，这么硬，怎么烧？我笑着当她的面一层层剥开笋壳，用刀将底部的硬根削去，再细细将笋修成金字塔状，只剩个嫩芯芯，说，切块，与肉炖，很鲜！你知道吗？这个菜在翡翠小厨上海餐馆里，一小盆汤要40多块（新币）呢！

　　菜场大姐举着那小块笋芯，又摞起厚厚一叠壳，哎呀哎呀地一阵乱叫，说这太浪费啦！那么贵！才吃那么点东西！你们中国人啊！真会享受哦！富人都会吃穷！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笋壳收集到垃圾袋里，口里还在喊着浪费。

　　她一直以为我是上海人。一般新加坡人对中国的概念，如果不是福建广东人，那么就一定是上海北京人，其他地方一概不晓得。起初多数人会问你是福建哪里的，我曾经跟她以及其他新加坡人说是浙江杭州人，那里有西湖，没反应。接下来说离上海不远，他们才会一副了然的样子说：“哦，上海！”结果就是，我不愿意做福建人，她不知道浙江杭州，我就成了上海人。

　　跟大姐熟了，她总会给我留些时令菜。因为她知道凡是新鲜的少见的菜，我总是不吝啬地买回来尝鲜。（请注意，这里可是个菜比肉贵的地方。）“我特地给你留的！我知道你一定会要！中国人嘛！上海人嘛！会吃嘛！”

　　这就是我在一位菜场大姐眼中的形象。(都市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