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专栏：日本政治家的“靖国”矛盾

　　冷眼看日本

　　2006年3月31日，曾担任过日本首相的桥本龙太郎率日中友好七团体负责人在北京拜会了胡锦涛主席。会谈之后，日方代表团有一个小范围的记者吹风会，地点在离人民大会堂不远的中国对外友协小礼堂。时间原定为下午4时40分，但由于会谈时间延长了不少，桥本等人走进小礼堂时，已经是5时15分了。

　　桥本简单地总结了一下胡主席与代表团会谈的主要内容。在回答记者提问时，桥本说：“靖国神社问题在整个会谈中大概用了将近30分钟。”坐在桥本左边的日中友好议员联盟会长高村正彦(原外务大臣)摇了摇头，插话说：“我的感觉是没有那么长，应该是十几分钟，最多二十分钟吧。”桥本迅速说：“我是把翻译的时间也算在里面了。”

　　在日本国内，小泉纯一郎首相大张旗鼓地参拜靖国神社，他身边的重臣大都表现出要在这个问题上与小泉保持一致。出了日本，政治家们则想尽办法淡化靖国神社问题，把靖国神社说成是“普通宗教法人”、“日本市民参拜的神社”。

　　靖国神社在日本政治家那里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小泉首相每次参拜靖国神社前后，在记者问及参拜的目的时，他喜欢用“这是个人心情”来回答，有时也说是“为了不再发生战争”。我们也相信小泉不是为了复活日本军国主义，不是为军国主义亡灵招魂而去靖国神社。战后日本60余年的民主建设，还不至于因为某位领导人热爱某种宗教，或者一心要回到二战前的军国主义时代，日本就能真的倒行逆施，日本民主主义还不至于那么幼稚。

　　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靖国神社在战前是日本军国主义的精神支柱，今天则是日本狭隘民族主义的一个集中体现。参拜靖国神社，对内要表现的是日本民族主义的回归，对外则在显示强硬态度。一方面是日本经济国际化以后，日本企业要按最佳成本、最佳时间在整个国际世界寻找投资地点，受到的国家限制越来越少；另一方面则是日本政治在申常上屡屡失败，政治始终没有走出日本国门。

　　世界与日本、日本国内的政治与经济始终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中。日本一些政治家往往要通过发表对外强硬的言论，做过激的事，来显示自己的存在。参拜靖国神社所体现出来的也正是这种矛盾。

　　除此之外，靖国神社的矛盾还表现出日本对侵略战争问题的一种暧昧。桥本在记者吹风会上说：“我任首相的时候，也参拜了靖国神社。我的堂兄、小学老师就死于战争，我去参拜是为了祭奠他们。”祭奠死于战争的故人，这在任何国家都无可非议，但日本政治家参拜靖国神社，却引来如此多的批判，完全是因为那里供奉了甲级战犯的亡灵。

　　甲级战犯是死于战争吗？1948年东条英机等甲级战犯被执行死刑时，战争已经结束三年了。按靖国神社的说法，太平洋战争中有213万日本军人战死。我们知道，日本大多数军人死于1944年和1945年，而那时参与了发动战争、指挥战争整个过程的甲级战犯，对日本终将战败是心知肚明的，对于上百万军人的无谓牺牲，甲级战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甲级战犯与日本明治维新以后历次战争中死去的247万军人一起，被供奉进了靖国神社。游就馆里，东条英机的照片与无数我们不知道姓名的日本军人挂在了一起。被绞死的战犯混迹于无辜死去的军人中，这样一来，战争责任变得糊涂了，国家变成了可以推卸任何责任的神圣概念。

　　归根结底，靖国神社是日本没有认真追究战争责任的一个典型体现。太平洋战争期间，日本数百万军人平民死亡，更有数千万亚洲军人平民死于日本战祸。但到了靖国神社，这里看不到其他国家的军人平民，连日本平民也毫无踪影，只有甲级战犯在1978年被悄悄地供奉了进来。

　　靖国矛盾是日本的最大悲哀，更是亚洲及世界和平的悲哀。

　　陈言，《经济》杂志社主笔。

　　毕业于南京大学外语系。曾在日本学习工作了14年，曾在桥本内阁的学术会议任秘书，当过经济学教授。在日本《东洋经济周刊》开设“陈言的中国纵横无尽”专栏。今后将为读者介绍一个更宽泛一些的日本，包括文化、社会、风情、习俗等等。

　　主要著作：《中国的“厌日”与日本的“厌中”》、《中日关系新思维与舆论》、《中国钢铁业的技术引进》(日文)、《现代亚洲产业发展与国际分工》(日文)等。

　　（晓健／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