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专栏：反战与“爱国”

　　冷眼看日本

　　2006年4月12日，日本执政的自民党、公明党就教育基本法的修改问题达成一致。在“爱国”问题上，通过多次讨论，他们得出了以下结论：“尊重传统与文化，热爱培育了这些文化的我们的国家及乡土。”话说得比较绕嘴，简单点说，就是一个词：“爱国”。

　　自1947年日本颁布教育基本法以后，这还是第一次要对该法进行修改。加入“爱国”内容，特别引人瞩目。人们更多地注意到日本教育内容的巨大变化：反战内容被淡化，法律更多地强调“爱国”情趣。从教育的角度看，日本要真的脱离战后体制，走向“正常国家”了。

　　在日本的战后教育中，反战一直占有重要的地位。侵略战争不仅给亚洲人民带来巨大的、长期的灾难及牺牲，给日本人民带来的苦难同样也一言难尽。战后很多日本人为了反战而投身于日中友好运动中，日本国际贸易促进协会(国贸促)专务理事笠井瀹雄就是从上个世纪60年代初期参加国贸促工作的。“反战是我们从事日中友好活动的一个出发点。”笠井说。不仅是从事日中友好运动的人这样，日本的民主派也都是以反战为重要活动内容的。

　　反战口号与行动，在过去的60多年里，是日本成功登上位居世界第二经济大国的重要保证。没有这种思想强烈地影响日本国家的政治经济政策，就不会有今天的经济大国日本。不是没有人想修改日本的教育基本法，但亲历过战争的日本人，至少不能忘却战争给日本带来的苦难，打压反战思潮的做法，终于没能够得到日本大多数市民的支持。

　　但战后一个甲子已经过去，战争的记忆在普通日本人心里已经基本消失，战前在“爱国”的名义下发动的侵略战争以及战争最后给日本人民带来的苦难也渐渐淡出，“爱国”又重新回到了日本。

　　先是1999年，日本国会通过了《国旗国歌法》。当时的首相小渊惠三反复说过的一句话是：该法“不会强行进入儿童、学生的内心中”，意思是日本国家只是从法律上规定了国旗及国歌，但不会强迫学生们唱国歌、向国旗敬礼。但现在如何呢？在3月的学校毕业式上、4月的开学典礼上，演奏国歌时没有起立的中学教师、学生受到了什么处分？看看右翼政客石原慎太郎主管的东京都，就能知道小渊首相信誓旦旦说过的话，早被石原践踏了无数次，根本算不上什么。

　　在日本高喊“爱国”的往往是那些开着黑色宣传车、在马路上把音量放得最大的身穿军服的右翼们，或者是那些特别爱主张与国外对立的右翼文人，如前面说过的石原，再有就是唯恐邻国不乱的右翼分子中岛岭雄等人，剩下的就是特别爱炒作军事对立问题的《产经新闻》了。听他们谈“爱国”，除了让人觉得他们心怀不轨以外，还能有什么呢?

　　网络的兴起，为日本民粹主义的膨胀提供了一块不小的阵地，一种不肖与其他国家坐下来探讨问题的风潮正在日本网络上流行。日本的国家领导去参拜供奉着甲级战犯的靖国神社时，心里也只有他的个人心情，而闭口不谈参拜对邻国的民间感情的影响。日本的“爱国”能在多大程度上对世界和平做出贡献，恐怕日本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反战思潮在日本愈发失去影响力，而“爱国”则愈发地时髦了起来。如果一个国家的主要政治家说不清甲级战犯是不是战争罪人，那么他的“爱国”热潮将能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这实在难以预料。

　　陈言，《经济》杂志社主笔。

　　毕业于南京大学外语系。曾在日本学习工作了14年，在桥本内阁的学术会议任秘书，当过经济学教授。在日本《东洋经济周刊》开设“陈言的中国纵横无尽”专栏。今后将为读者介绍一个更宽泛一些的日本，包括文化、社会、风情、习俗等等。

　　（晓健／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