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联最后一位外长暮年无钱交水电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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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5月17日11:39 《环球人物》杂志 | |||||||||
本刊特约记者关健斌 谢瓦尔德纳泽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曾任苏联外长,推动了东西德统一及冷战的结束;曾在格鲁吉亚老百姓期盼的目光中返回第比利斯,停止了格内战;曾两次高票当选格总统,并屡遭行刺而幸免于难……然而,正当他踌躇满志地准备继续领导格鲁吉亚时,该国发生了“革命”。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于2003年11月23日黯然宣布辞职。他的时代结束了
2006年1月25日是谢瓦尔德纳泽78岁的生日。位于第比利斯市东郊的“科尔察尼西”国宾馆却并未像多年以前那样热闹—老谢于2003年11月辞职后就一直闲居在国宾馆的一栋二层小楼内。起初,经常光顾这里的是拿着“长枪短炮”的各路记者。后来,记者也不多了。小楼和自己的主人一样陷入了长久的沉寂…… 老谢离开格鲁吉亚权力中心已经两年多了。在老谢当总统时,每逢他过生日,总有许多社会名流和心腹爱将专门来给他祝寿。而在他78岁生日到来之际,除了家人,专门给老谢拜寿的就仅有教父伊利亚二世和德国驻格鲁吉亚大使乌维·施拉姆两人了。 格鲁吉亚“天鹅绒革命”一夜之间决定了两个人的“沉浮”:它加速了“高加索银狐”谢瓦尔德纳泽的“沉”,同时也造就了“玫瑰英雄”萨卡什维利的“浮”。萨卡什维利从名不见经传的反对派领导人摇身变成了重权在握的总统,而曾叱咤风云的苏联外长谢瓦尔德纳泽却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昔日人前显贵今日无钱缴费 坐在我面前的是一位满头雪白卷发、身着合体西服的七旬老人。他语调柔和、目光慈祥,但与17个月前我见到的他相比,少了开怀大笑和幽默风趣,眼神里多了隐隐的忧郁和惆怅。 2004年1月6日17时,我抢在最后一道晚霞消失之前赶到了位于第比利斯市东郊的“科尔察尼西”国宾馆。这幢小楼是当年美国人专门给老谢建的,经过特殊处理的墙壁是“防弹”的。不过,老谢的新任新闻秘书却向记者抱怨:“跟着老谢没有什么用,连今后提升都要受影响。” 老谢2005年4月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曾无可奈何地说:“新总统萨卡什维利曾亲口允诺,只要我主动放弃总统权力,我不仅可继续保留一套郊外别墅、享受免费国家警卫,还可以领取与我身份相符的高额退休金。但实际情况却是,我至今还没有拿到过退休金,我只能依靠自己的积蓄艰难度日。我当总统时的月工资只有220美元。萨卡什维利连我退休金的标准都没有定出来。”辞职后,老谢和格鲁吉亚普通退休人员一样,每月领取14美元的退休金。其实,老谢作为“前议员”还有权领取每月400美元的工资,但这只能在本人提交有关申请后才能执行,而他本人并未提出过此类申请。 有报道称,老谢家的电费、燃气费和水费欠费总额已达5000多美元。老谢不无忧虑地说:“我真担心,有一天他们给我断水、断电、断气。”一位老谢当年的国际问题顾问向记者透露:“他的生活水准已大不如以往,但他拒绝所有亲人的任何帮助。现在,如果有客人去看望他,谢氏一般就招待一杯红酒。” 眼前这位老人瘦了,显得有些老态龙钟。老谢起身时,身边的副手轻轻地搀扶了他一把,他强作精神的笑容里透着疲惫和虚弱。握手时,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已没有上次采访时那种坚定和自信了。我想,在那场“天鹅绒革命”之中,老人的心灵一定是遭受了不同寻常的煎熬。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力量可以把这位曾充满自信、风度翩翩的政坛风云人物折磨成这个样子呢? 老谢办公室里的光线很柔和,墙壁是淡绿色的,一面墙上挂着老谢与老布什、希拉克、贝克等各国政要的合影和艺术家们为老谢画的肖像油画。办公室的一角靠墙摆着办公桌,一个大大的地球仪被放在老板椅后面的墙角里。办公桌的对面贴墙摆着一排书柜。接受采访时,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语速很慢。由于老谢的听力曾在一次遇刺时受到损害,记者在提问时放大了声音,有时还不得不再重复一遍问题的内容。 和2002年8月第一次对其进行独家专访时一样,老谢一讲起自己当苏联外长的那段经历,总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自豪:“我一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就是我担任苏联外长的那个时期。我很骄傲,我作为苏联外长在莫斯科工作了5年多。期间,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推倒了柏林墙,推动了东西德的合并;我们实现了从阿富汗和东欧一些国家的撤军;我们结束了 ‘冷战’,结束了‘两极世界’……” 我不禁感慨,似乎这位老人已经“定格”在那个年代。有人曾评论,老谢之所以把格鲁吉亚搞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 “他没有与时俱进,以大国外长的心态当小国总统”;没有大国的实力作后盾,即便是一国之总统,想小舞台唱大戏,恐怕很难找到感觉。 对“丝绸之路”的特殊情结 在谢瓦尔德纳泽第一部自传体著作《我的选择》一书中,第一句话是这样写的:“任何历史事件都是由个人经历组成的,我们的历史正是由我们的个人命运组成。” 当我问及他如何评价自己在格历史中的地位和作用时,老谢还是比较客观的:“有人说我什么都没有干,那是不对的。我们当时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开始建设民主国家的。当时的格鲁吉亚,内战仍在持续,以俄罗斯为靠山的阿布哈兹和南奥塞梯正在闹分裂。上至议会、政府,下至学校、社团、企业都处于混乱状态。国内百废待兴。在三至四年内,我们成功地建立了独立、民主的国家,实现了社会的稳定,开始了政治、经济、人权领域的改革,为格鲁吉亚未来的发展和复兴奠定了基础。 老谢还说:“而今,格年轻领导人完全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振兴格鲁吉亚。当然,说我做了所有的一切也是不客观的。我还有许多关于‘新丝绸之路’的设想未能实现,未能解决社会问题,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早在20世纪90年代初,在老谢还是苏联外长时,他就多次强调过恢复“古丝绸之路”的重要性。他主张以此促进 “丝绸之路”途经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他任总统期间,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两幅特制的大地图:一幅是格鲁吉亚地图,另一幅是 “丝绸之路”路线图—东端连着中国的上海、大连和连云港,中间是格鲁吉亚,西端是欧洲的各港口。当时,他的新闻秘书告诉记者,这幅“丝绸之路”地图是谢瓦尔德纳泽最钟爱的陈设,他喜欢向每个走进这间办公室的客人详细地介绍自己振兴“丝绸之路”的战略设想。 “中苏关系正常化将在我的回忆录中占有重要位置”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老谢说:“我准备成立一个基金会。我还要搞一个世界一流的研究中心,培养一些外交官。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写回忆录。 我近25年来的经历,是我留在历史上的足迹。” 2006年1月,老谢终于写完了自己的第三部回忆录《对过去和未来的思考》。“我在书中讲述了近些年来我亲身经历的许多有意思的政治事件。包括苏 军从阿富汗撤军、德国统一和我与美、德、法、英等国元首会晤时的情景。此外,我还在书中披露了格鲁吉亚在上世纪90年代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格俄关系紧张的真实情况。”据悉,这本厚达450页的回忆录将首先在德国出版,然后还将在法国和美国出版。 老谢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强调:“中苏关系正常化将在我的回忆录中占有重要的位置。”他得意地说:“我的确为中苏关系正常化做了不少工作。我与邓小平先生会谈了两次,解决了所有原则问题,并确定苏联领导人访华的相关事宜。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邓小平先生当时充满智慧的话语:‘我现在还不知道应该如何具体改善我们的双边关系。但是,我清楚,我们必须要改善中苏关系,这是主流方向。’” 停了一会儿,老谢又补充道:“此后,我又陪同戈尔巴乔夫访问北京,双方签署了改善两国关系的相关协议。我很自豪,我在任苏联外长时,参与了中苏关系‘破冰之旅’的工作,为当时北京与莫斯科关系的正常化作出了自己的贡献。我记得当时我和很多中国领导人都见了面,我受到非常热情的接待。中国的经济发展很快,所有这一切都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银狐’是叶利钦给我起的” 早在第一次采访老谢时,我就想提问“银狐”的来由。而格鲁吉亚的高官和第比利斯街头的老百姓对这个绰号的褒贬不一更激起了记者的兴趣。 采访刚开始时,我与老谢都在慢慢地适应对方,不过两个问题后,我们的交流气氛就已经很融洽了。老谢的思维十分严谨,语言表达流畅。随着采访的深入,我感觉到提“银狐”这个问题的机会来了。 “在采访您之前,有许多人建议我不要问下一个问题,他们怕引起您的不快。但我还是想问,我相信只有从您本人那里才能得到准确的答案。人们喜欢称您为‘银狐’。请问您喜不喜欢这个绰号?”我细心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到底是“银狐” ,我很难从他的表情中判断他的内心世界。老谢沉思片刻后回答:“‘银狐’”这个绰号是叶利钦给我起的,然后就传开了。我不能说喜欢这个绰号。有些人说我是狡猾的,现在的‘狡猾’已经是另外的涵义了。如果你是诚实的,你是正确的,你执行的是‘道德政治’,那就不需要什么狡猾了。我认为,如果一个人受过教育,就没有什么必要去欺骗别人,更何况是政治家,是一个国家的领导人。格鲁吉亚人民在1992年、1995年、2000年三次选择了我,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