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出现劳工短缺恐慌 土地荒废企业无工可雇

2005年4月13日，莫斯科一处地铁正在施工。

　　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市，半数以上的建筑工人和餐饮服务人员是外国人，170多家大型零售市场有超过18万外来移民在打工……即使有这样庞大的“国际劳工军团”。俄罗斯依然面临着劳工短缺的危机。对于拥有辽阔疆域的俄罗斯来说，人口不断减少已经成为一个关系到经济能否持续增长的重大问题。

　　建筑工地上的“国际军团”

　　莫斯科河畔，一个超大型综合建设项目“莫斯科城”正在紧张建设之中。不久前，本报记者走进了这个建筑工地，惊讶地发现，在这个对俄罗斯来说如此重要的工程中，绝大多数建筑工人竟然都是外国人。

　　在工地现场上，几百名中国工人一丝不苟地做着联邦大厦的打地基工作；相邻的一座大楼，来自土耳其的工人们在脚手架上忙碌；临时搭建的办公楼旁，操着格鲁吉亚语的工人正从大卡车上卸下建筑材料。记者在这个算得上是莫斯科市中心的地方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有几个人说俄语。据介绍，这儿的建筑工人基本上来自中国、土耳其、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格鲁吉亚等国，俄罗斯工人也有一些，但数量很少。

　　俄罗斯人对于这样的“国际军团”早已见怪不怪了。随着俄罗斯劳工短缺状况的加剧，从事各种职业的“国际军团”数量迅速增加。阿塞拜疆人占据了莫斯科水果蔬菜市场；亚美尼亚人当上了公交车和出租车司机；乌兹别克与塔吉克斯坦人则干着一些最艰苦又最廉价的城市清洁工作……

　　俄罗斯人口每年平均减少70万

　　很多俄罗斯人曾忧心忡忡地跟记者聊起过人口问题，在俄各大媒体上，也经常见到有关人口问题的报道。从俄罗斯媒体到学术机构，从官方到民间，到处都能感受到对劳动力短缺的恐慌情绪。

　　让俄罗斯人感到忧虑的主要依据是从苏联解体以来俄罗斯人口持续下降的现实：十几年里，俄罗斯人口减少了约500万。近几年俄罗斯人口每年平均以70万人的速度递减，尽管政府推出各种优惠政策鼓励生育，但收效甚微。

　　记者仔细研究了俄罗斯官方公布的各种数据后发现，尽管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的人口数量一直在下降，但俄罗斯适龄劳动力人口的绝对数量反而呈现出不断增加的趋势。这主要是因为1977—1990年期间，俄罗斯出现了一轮生育高峰。这一时间段出生的人近年来开始陆续加入适龄劳动力大军之中。

　　俄罗斯现在面临的主要是结构性和地区性劳动力相对短缺。俄高校培养出来的学生有很多专业不对口，导致相当部分拥有高等学历的人被迫失业。与此同时，人才流失也导致劳动力出现结构性短缺。据普京总统在一次会议上透露，1989—2001年，至少有10万多年龄在35到45岁之间的科学家流失到国外。

　　此外，俄罗斯大城市的不少市民不愿从事一些特定行业，加剧了劳动力短缺状况。莫斯科州一位区长安娜·谢尔芭告诉记者，当冬天过去，积雪消融后，地上垃圾往往很多，这个时候来自国外的劳工就派上用场了。雇用他们要比雇本地工人便宜很多，许多当地人也根本不屑干这种辛苦且待遇较低的工作。

　　俄不久将迎来劳工绝对短缺的艰难时期

　　俄罗斯人口专家指出，目前的劳动力相对短缺不久就会转变为绝对短缺。“到2008年甚至是2009年，俄有劳动能力的人的数量还会增加。但是2009年后，俄有劳动能力的人口数量可能会下降。从2015年起，将对俄经济产生严重负面影响。”俄罗斯一位政府官员说。

　　“这两年，我们厂几乎没有招进多少新的工人。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到生产一线去。人口减少，工人比起以前紧俏多了。”一家总部位于圣彼得堡的俄罗斯机械制造公司的负责人对记者说。

　　随着经济形势的好转，劳动力供应不足的弊端逐渐突出起来。俄著名智囊机构外交与国防政策委员会认为，2005年之后俄人口将以每年大约100万的速度递减。“这已不是下降，而是崩溃”。

　　有人断言，劳动力全面短缺将导致俄工矿企业将因劳力不足而压缩生产规模，农村土地将因无人耕种而大量荒废，俄罗斯人重新崛起的梦想有可能将因此而受到巨大冲击。事实上，与1989年第7次人口普查时相比，2002年城市和城市类型的居民点已由原先的3230个削减到2940个。在乡村，因人口自然减员或居民外迁形成了1万多个无人村落，那里田地荒芜，鸡犬绝迹，一片衰败景象。

　　俄罗斯经济要实现从资源出口型向知识经济的转型，要落实普京总统提出的到2010年实现GDP翻番的战略目标，要保障俄未来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都面临劳动力不足的瓶颈。

　　与人口减少相伴随的是日益突出的老龄化问题。目前，全俄退休人口已接近3000万，超过人口总数的20％，它预示着在不远的将来，俄罗斯的劳动力严重短缺的同时，社会养老负担也将急剧加大。

　　俄罗斯国防部一位高官指出，如果人口继续减少下去，到2018年俄可应征参军的适龄青年将从现在的85万减少到45万，这势必会影响到国家安全。俄主管人口政策与人口社会保障发展问题的官员萨马林娜也曾警告说，俄人口形势的严重性在于，俄人口出现了危险的“剪刀差”——人口出生率下降同时伴随着死亡率急剧增长。从长远看，按这种人口发展趋势，21世纪还没有过完，俄罗斯可能就没有足够的兵力来保卫自己的国土了。

　　多管齐下解决人口问题

　　32岁的爱丽莎第一个孩子刚出生不久，每个月她可以从政府领取700卢布（3卢布约合1元人民币）的补贴金，直到孩子1岁半为止。爱丽莎说，如果孩子晚出生一点，每个月的补贴金就能拿到1500卢布了。这是俄罗斯政府不久前宣布的为期10年的刺激生育政策，新政策规定，除了头胎孩子补贴金翻番之外，二胎孩子的月补贴金也提高到3000卢布。

　　普京还在国情咨文中呼吁要在全社会形成为人父母光荣的风气。尽管有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的鼓励，俄大部分妇女仍只想要一个孩子。调查显示，打算生3个孩子以上的妇女不到10%。鼓励生育的任务仍十分艰巨。

　　苏联解体后，由于贫穷、酗酒、吸毒以及各种疾病的蔓延，俄死亡率尤其是壮年劳动者死亡率直线上升。免费医疗制度的废除更加剧了这种趋势。俄劳动和社会保障部资料显示，俄女性平均寿命为72岁，男性还不到59岁，男性死亡率是女性的3倍。对此，俄政府采取种种措施，着力提高国民身体素质。

　　普京责成俄政府出台“国家重点工程”，派亲信梅德韦杰夫利用经济形势出现根本改观的局面主抓卫生、教育、农业和住房建设事业，提高居民生活质量。针对每年有近3万男子死于酗酒的现实，普京特别强调要禁止进口和生产酒精代用品以降低人口死亡率。

　　俄国家杜马（议会下院）正在考虑通过立法将俄目前规定的退休年龄延长5年，这样就能让一些老当益壮的人发挥余热。目前，俄科学院等学术机构很多人都在超龄服役，记者认识的一些学者都超过70岁了，还奋斗在学术第一线。

　　吸收外来移民填补劳工空缺

　　记者在莫斯科的建筑工地上看到，在这儿工作的外国工人一般是五六个人一间房，有厕所、浴室、公共厨房，上下班有公司汽车接送，薪水也不是太低。但在莫斯科的外国建筑公司普遍反映招聘和管理外国劳工有不少困难。这首先是因为俄罗斯的外国人登记制度太烦琐，签证制度太复杂。

　　另据一份俄媒体调查的结果显示，有10%在俄外国劳工曾遭受俄罗斯人的殴打和侮辱；60%的外国劳工认为警察的敲诈勒索是遇到的最大困难。而冬天的严寒也让不少外国工人望而生畏。

　　对于俄罗斯来说，要解决劳工短缺问题，最直接的办法还是吸收外国移民。事实上，从苏联解体以来，俄已陆续吸收了700多万外来移民，其中包括2万多名中国劳工。不久前，卡尔梅克共和国总统伊诺热姆诺夫就公开提出要从中国引进1万名劳工。

　　俄罗斯联邦移民局去年11月宣布，2006年将对约100万名非法移民实行大赦，这些人主要是来自中亚一些共和国的移民。

　　俄罗斯暂时没有统一的移民政策，但人们普遍认为，放宽移民限制是一个大趋势。可以预测，在外来移民的引进上，俄罗斯会首先考虑从邻国，特别是独联体国家吸纳更多的俄罗斯族人，以便确保在未来人口的民族构成中俄罗斯族的比例不至于下降得太多、太快。本报驻俄罗斯特约记者 常 喆 本报记者 谢戎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