飓风又要来了，新奥尔良一级备战

　　美国路易斯安那州最大城市新奥尔良还没有从去年“卡特里娜”飓风的阵痛中缓过来，新一轮飓风季6月1日眼看又到了，新奥尔良人从风灾中吸取“血的教训”———决不对任何人、任何事掉以轻心

　　 早报专稿 如果拜访阿莉西亚和埃里克·汉森夫妇的家，人们会被它奇怪的格局吓一跳：只见这栋明黄色的平房“腾空而起”，高高架在11英尺（3.3米）高

的混凝土柱子上。从客厅的窗户探出手去，几乎可以够到树梢。第一次从楼梯“爬”上客厅，阿莉西亚记得自己狠狠朝地板上跺了几脚，以确定这个家不会轻易散架。

　　在去年的“卡特里娜”飓风中，汉森夫妇位于新奥尔良的住宅曾经浸泡在1米深的水里。而现在，阿莉西亚信心满满地表示，只有一场4到5级的“顶级”飓风才能撼动自己。“我不打算搬走。”身为新奥尔良图书馆管理员的阿莉西亚笑着说，“水灾根本不成问题。”

　　在新一轮飓风季节来临前夕，5月29日出版的美国《时代》周刊专题报道新奥尔良这座去年完全被飓风摧毁的墨西哥湾沿岸城市，再次迎战飓风的场面。

　　预警·各自为战

　　 随着今年的大西洋飓风季节6月1日正式开始，旧伤未愈的美国南部重城新奥尔良又将迎来长达6个月的艰巨考验。持续难退的水灾、混乱不堪的撤离，每个“卡特里娜”风灾细节还在每个人的心头萦绕。

　　走进新奥尔良市中心，处处弥漫着一股备战气息。5月23日，政府官员、国民警卫队士兵和私人供应商联合举行了一场“飓风疏散演习”，模拟3级飓风来临的情况下，市民如何从当地会议中心乘坐巴士撤离灾区。

　　庞恰特雷恩湖畔，美国陆军工程兵团公司的人员正彻夜赶工，希望能及时建好防洪水闸。崭新的防洪大堤也将近完工，很快，人们就可以完全忘却去年不堪一击的残堤破坝了。在这层新防护墙的“保卫”下，地势较低、受灾最重的第9沃德区今年或许是全城最安全的地方。

　　即便如此，多灾多难的新奥尔良人仍然吸取了宝贵教训———决不对任何人、任何事掉以轻心。布罗德莫等住宅区正在积极招募“街道负责人”，但凡哪家搬回了旧宅、哪些人还住在拖车里、哪些老人需要帮助，他们必须对此了如指掌。在去年许多老年人丧身的詹特里区，居民已经建起自己的“短信预警系统”，任何飓风警报都能通过手机传递到每家每户。

　　从市政厅到各级组织，“自力更生”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座右铭。“我们买了汽艇和沙袋。”当地的湖区联合会成员斯图尔特表示，随后，他忍不住开起了玩笑：“我们正打算造几艘（诺亚）方舟，老鼠和蚊子之类的动物也已配好对了。”———人们管这叫“飓风幽默”。

　　每每问及防灾措施，新奥尔良人的脸上都会浮起哀伤的笑容。他们或是看到过浮在街头的死尸、或是听见过街上的枪声、或是有过在床垫上求生的经历。慈善医院首席运营官托马斯就是其中之一。“卡特里娜”袭过，他和367名病患在浸满洪水的医院度过了5天地狱般的日子。直到救援人员赶到，医院大楼除了屋顶所剩无几。8名患者丧生，性命垂危的托马斯在急救中死里逃生。“卡特里娜给我们的教训，和父母教给我们的差不多———要自力更生、为自己负责，要有组织有纪律。”托马斯微笑的眼里带着一丝悲伤。

　　去年8月“卡特里娜”来临的前一天，当他带着装满救生衣和斧子的“飓风急救盒”走进办公室，同事们都嘲笑他。现在没有人再会这么做了，今年，只要有任何超过热带风暴的预警，慈善医院就打算全部撤离新奥尔良。

　　科罗拉多州立大学的专家认为，今年美国佛罗里达、得克萨斯等南部沿海州遭受严重飓风的可能性为50％，超过常年30％的平均值。新奥尔良市府官员在灾害预防上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电话线、手机通讯塔可能瘫痪、维修人员可能需要几天甚至几周才能赶到、扛枪的国民警卫队可能连部对讲机都没有。“最终你只能靠自己。”负责科技事务的副市长梅菲特表示。他承认，上至市长、下至百姓，每个新奥尔良人都在担心“新修的大堤”可能再次崩溃。

　　事实上，只要被飓风袭中，新奥尔良必定会发生洪灾，问题是程度有多重。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研究员范赫登在其新书《风暴》里指出，“卡特里娜”对于一座进入飓风季节的城市而言，并不是神话般不可抵御的大风暴。最初登陆新奥尔良东部时，“卡特里娜”只是风速较快的3级飓风，经过沼泽地和地面建筑的削弱，风暴进入市区时仅为1级。

　　范赫登警告说，一场3级飓风可能把洪水高高卷起，越过一道道堤坝，但真正的“人为灾难”，例如去年的堤坝漏水，却会令新奥尔良成为“阿特兰蒂斯”(Atlantis，传说中沉没于大西洋的岛)。身为海啸专家，范赫登经过调查后认为，堤坝建筑才是风灾的罪魁祸首。事实上，去年87％的洪水来自堤坝渗漏，正是持续几天涌入的洪水令新奥尔良陷入汪洋。相反，如果是被飓风刮起、越过堤坝的洪水，至多持续几小时就能消退。他进一步警告，如果滚滚洪水盖过飞机场，或许整个地区就会被毁。

　　保卫·赶筑堤坝

　　 美国土木工程师学会（ASCII）负责人丹尼尔也对专事堤坝工程的工兵团不甚满意。他批评说，陆军工兵团此前的安全工作“不留一点余地”。尽管城市的各座堤坝都已回归原位、修补完毕，但丹尼尔认为它们的高度仍然不足以预防新一轮飓风季节。如果考虑到地面沉降，丹尼尔觉得这些堤坝应该再筑高几英尺。

　　新奥尔良人的所有希望，如今就担在一个人的肩头———刘易斯·赛特利夫中校。作为保安特遣队队长，赛特利夫中校负责带领全队维修200英里（321.8公里）防洪堤和三处特殊防洪闸，并为此获得8亿美元资金。工兵团5月中旬承认说，其中两处防洪闸的工程可能延期完工，无法像此前保证的那样在6月1日前投入使用。据预计，要建完这两个防洪闸工程，至少需要额外2个月时间，这个消息足以令新奥尔良人感到紧张，甚至愤怒。

　　赛特利夫中校用颇为宽慰和坦率的口气表示，工兵团正为复杂艰难的设计方案“备受煎熬”。虽然他们不能在最后期限前完工，但赛特利夫中校坦言，“6月份（遭遇飓风的）危险系数并不高。”万一发生紧急情况，工兵团还有一个后备计划———他们可以把一些堆好的填充物扔进运河河床，暂时缓解洪水的涌入。赛特利夫中校补充说，这个工作最糟情况下3天就能完成，而且在去年“丽塔”飓风来临时曾发挥过效果。不过在“卡特里娜”风灾期间，这一招却没能挡住第9沃德区的洪水泛滥。

　　面对各方指责，工兵团辩护说，国会不同意对防洪堤全部推翻重筑，至少目前看来，保护新奥尔良的大堤正在“日益牢固”。赛特利夫认为，现在的堤坝防范2到3级飓风不成问题。“我们的决定可能攸关性命，但我们只是（国会领导下的）工程师，”赛特利夫无奈表示，“新奥尔良人必须认识到，发生灾难性失败的几率已经大为降低，再说风险总是存在的。”

　　很多人都在试图找到潜在危险。机械工程师马特和眼科医生汤普森就是两名探查水泵系统的“兼职侦探”———这可是确保地势低畦的新奥尔良安然无恙的核心。当42岁的汤普森走进当地的第一水泵站检查时，他惊诧地发现，7只水泵中竟有5只淹没在风灾引起的洪水中。其中1只在洪水消退后重新启动，最后却突然起火“报废”。工兵团最近宣布，维修全市60只水泵至少要花上4000万美元，因为其中为数不少的水泵还是上世纪初建造的。不仅如此，维修工作至少需要35天，甚至从夏季延续到秋季，到时飓风季节可能已接近尾声。

　　马特和汤普森忧心忡忡地质疑，新奥尔良可能已经丧失“自身急救”的能力———水泵根本无法发挥作用。“如果城市水泵没有足够抽水能力，而他们又把新水闸的阀门关闭，这将导致城区的水位持续上升。”33岁的马特表示。作为市民联合会的成员，他俩原本应该负责向本区居民提供建议，教他们如何重筑房屋。但随着调查进一步深入，马特和汤普森却渐渐失去信心。“我们发现更棘手的问题，”马特说，“不管我们向居民提供什么建议———提升住宅高度或者把空调挂在最高位置，可能这些都不再重要。我们的问题是，他们究竟有没有足够能力把洪水抽出去？我们不知道。”

　　救援·提前撤离

　　 不论情况有多糟、灾难有多危险，新奥尔良市的撤离计划非常简单：赶在一场恶劣飓风袭击前，组织市民“弃城逃亡”。5月的一天，34岁的维拉·特丽普站在自家位于詹特里区的住宅前，考虑着渐渐逼近的飓风季节。去年“卡特里娜”风灾过后，她这栋三间卧室组成的平房在10英尺深的洪水里连续“泡”了几周，现在她再也不愿相信堤坝能拯救自己的家园。不过，她表示自己和丈夫仍然信任陆军工兵团的工作，因为“他们不能再忍受这样的羞辱了”。于是，特里普夫妇开始了他们自己的“重筑工程”：他们在房子周围铺设了下水设备、给窗户装上防风玻璃、仔细检查每块屋顶钢板是否都像安全标准规定的那样，用6颗铆钉固定住。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做好了紧急情况下撤离的打算。特里普曾对飓风不屑一顾，但现在，她却用坚定的语气说：“就算是1级飓风，我们也会离开这儿。”这正是市政厅和路州政府最希望看到的。上周刚刚在市长选举中成功连任的新奥尔良市长纳金，曾在不久前宣布最新的“撤离方针”说，必须杜绝一切“垂直撤离”计划，即市内的“圆顶”体育场，或是任何市区旅馆决不能被当作市民撤离的目的地，更不能被用于安顿灾民。按照纳金的方案，只要风暴超过2级，所有居民就必须撤离城区，把新奥尔良变成一座“空城”。路易斯安那州政府上周也已行动起来，目前筹备的避难所至少可安置5.5万撤离的灾民。和去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州政府已提前向联邦政府求助，以便获取更多支持。

　　撤离期间的交通和安全措施已经准备就绪，但通讯仍是个大问题。在去年的风灾中，新奥尔良价值5亿美元的电信设施几乎一夜之间被毁，导致市政厅和城市紧急救助中心完全瘫痪。当时副市长梅菲特不得不亲手散发对讲机，并利用一堆旧电脑，建起全市网络语音通讯系统。

　　梅菲特戏言，自己为新一季飓风准备的应急计划可以从A排到F，其中包括发电机组的安全转移、城区无线网络系统的建立、紧急救助中心和警察局可以使用太阳能发电、准备了4辆配有卫星定位设备的大卡车……全部花费还不到500万美元。至于薄弱环节，梅菲特最担心911急救系统。自从去年风灾摧毁全市的3个急救站后，新奥尔良就开始建造一座足以抵御4到5级飓风的急救站，但目前尚未竣工。现在全市急救不得不依靠一辆临时拖车，飓风来临时完全可能失灵。

　　正如市民们担心的那样，危险无处不在。但在新一波飓风威胁下，去年撤离的居民仍陆续回到家园。“这是座很棒的城市，我们不想离开。”阿莉西亚说。不论结果如何，人们已准备好迎接挑战。俞懿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