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反腐走向纵深

　　-顾列铭

　　6月12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突然下令解除俄联邦安全局多名负责反恐和反走私事务高级官员的职务，分析人士认为 这显然是普京总统发起的一场大范围的反腐败人事整顿。

　　俄联邦安全局被解职的高级官员包括“保护宪法和打击恐怖主义调查处”高级主管科

列斯尼科夫少将、普鲁特尼科夫 少将以及负责“反走私和反毒品”的副局长佛门科中将。与此同时，莫斯科和俄国家检察官办公室中负责监管内务部、药品控 制局、海关局和司法部事务的多名高级官员也被解除职务。俄内务部也有多名高级官员下马。

　　腐败在俄罗斯盛行

　　上世纪90年代以来，俄罗斯官员就以腐败闻名全球。

　　而今，俄腐败现象已经达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步，贪污受贿就像铁锈一样腐蚀着国家政权。据国际反腐败机构的调 查显示，2005年俄腐败现象达到了4年来最严重的程度，在该机构公布的世界廉政国家名单中，俄罗斯在159个国家中 排名第一百二十六位。据联合国国际调查组织去年对60多个国家进行的调查显示，世界各地的平均贪污腐败水平为10％， 而俄罗斯达到了21％。另据俄列瓦达调查中心统计，每3个俄罗斯成年人中就有一个人曾贪污受贿，金额平均为5000卢 布。

　　有人甚至公开表示，腐败在俄罗斯不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而且简直成了俄罗斯人的民族特性。根据俄罗斯人自己的 说法，很多问题是这样解决的：在交警部门，100美元可以在一个工作日内拿到驾驶证，200美元就可以在一小时内取。 上一个号码比较响亮的牌子要500美元，走私的汽车上牌子要5000到6000美元，而偷来的车花1万美元你就会拥有 全套合法手续。

　　其次，俄罗斯的走私已达到惊人的程度，严重冲击了民族工业的发展.俄经济发展与贸易部长格列夫称，目前俄市场 上60—85％的家电、60％的服装和鞋，以及45—55％的家具都是“灰色”进口商品，这几项进口商品都对俄重要经 济领域的发展造成致命冲击。以鞋为例，俄每年消费鞋大约2.5亿双,本国生产能力大约1.5亿双,由于大量走私和“灰 色”进口低价鞋的冲击,使俄本土鞋的生产量仅维持在5000万双左右，可以说是步履为艰。任何一个负责任的政府都不会 对这种现象漠然视之,放任自流。

　　甚至腐败已深入至立法和执法机构内，议员提案5万美元起价，而组织并得到需要的政府法案则需要10万以上，或 者不少于项目总额的2％。

　　目前，俄行政改革已经宣告破产，本应随着行政改革而出现的腐败减轻效应也没有出现，甚至在这段时间内俄国内的 腐败现象大有愈演愈烈之势，这导致了民众和商人的不满。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民众对政府的信任。为此，普京称打击腐败 是“国家发展道路上需要克服的最重要的障碍之一”。

　　普京下决心重拳出击

　　俄罗斯的腐败已经使得相当多的官员不能在政治目标上与权力中枢保持一致。腐败、落后、陈旧的政体在重大的危机 面前充分暴露了它的腐朽—上下级之间管道不通，下级官员阳奉阴违，敷衍塞责。

　　眼下一场清除腐败的“大扫荡”正迅速席卷俄罗斯。6月9日，俄萨马拉州检察院竟对该市的市政府进行突然搜查， 并传讯市长利曼斯基。行动之强硬极为少见。这场反腐风暴的总导演就是俄现任总统普京。

　　此前的6月2日，俄罗斯卡尔梅克共和国的一名参议员与两名同伙带着据信内装标有记号的30万美元钞票的黑公文 包走出莫斯科一家航空公司的办公室，几名秘密特工立即逼上紧跟。当局指控这名参议员以解决某些对该航空公司不利的审计 问题为由敲诈这家公司。有官员说，这30万美元是一笔150万美元贿赂的预付款。该议员宣称他享有豁免权，但同时断言 他是清白的。6月10日，当局将他逐出了上院(即联邦委员会)，并由俄罗斯的司法系统决定他的命运。

　　如果将此案与近几周的其他几件案子一起考虑，就会引出一个可能深刻影响未来几年该国方向的问题：俄罗斯是否终 于认真严肃地开始整治腐败？

　　普京总统希望俄罗斯和全世界都这样想。6月3日，俄伏尔加格勒市市长伊先科也沦为阶下囚，其面临着滥用职权、 非法经商等多项指控。据俄媒体披露，伊先科的资产超过2亿美元，相当于伏尔加格勒市的财政预算。这位市长不仅在伏尔加 格勒拥有一套200平方米的高档住宅，而且在莫斯科购置了800平方米的豪宅，其名下还拥有一架私人专机、一艘双层豪 华游艇、两辆奔驰600防弹轿车和两辆宝马吉普车，其穷奢极欲的程度可以和俄罗斯寡头一比高下。

　　对于现在的反腐风暴，俄政治艺术中心副主任马卡尔今认为，普京第一任期的目标是打击寡头，第二任期的目标就是 反腐败。而这恰恰是在俄罗斯最难推行的两件事，有很高的政治风险。

　　普京这么做似乎胸有成竹。原因主要在于普京在国内有足够的政治资本和力量。目前已经有59%的俄民众支持普京 在2008年连任总统。可以说，普京在俄政治领域的稳定地位以及俄民众对其居高不下的支持率让其在反腐问题上有充分的 发挥空间。

　　同时，俄罗斯告别了混乱和无序。俄官方宣布，2006年俄罗斯的国力将恢复到苏联解体前的水平，居民消费水平 则已经超过了苏联时期。

　　而强力反腐的最大理由，那就是腐败问题威胁着作为一个受尊敬的世界大国的俄罗斯的发展。俄罗斯总检察长办公室 最近宣布，在过去的一年里，2万名俄罗斯官员利用职权进行了犯罪活动，已被查处的相关案件的总数达5.5万件。另据一 家独立的“智囊团”估计，去年，俄罗斯各级政府官员大约接受了相当于400亿美元的贿赂。

　　俄罗斯经济学家估计，政府官员的腐败以及企业逃税等不法行为每年使俄罗斯损失了相当于数十亿美元的财政收入。 俄经济学家米赫耶夫指出，自俄罗斯开始实行私有化以来，有接近50%的国家经济总量转入地下，成为政府无法监控、无法 征收税款的“影子经济”。

　　普京在全国讲话中明确表示要加强反腐败的力度，俄检察官员6月12日透露，他们已经对经济部和海关局展开了2 0多项调查，其中包括一起由于不当使用肉类进口许可给俄罗斯造成3500万美元经济损失的案件。参与调查的消息人士称 ：海关高级官员已经被确认利用他们的职权为非法渠道的组织创造条件，帮助从事外贸的不法商人谋取利益。

　　普京此前曾批评政府部门使“海关成为私人的海关”，在全国讲话中，他再次向有关官员和商人发出警告，称俄罗斯 政府决不会容忍他们的“特殊关系”。

　　反腐之途并不平坦

　　发起新一轮的打击贪污腐败的战役，是普京为了在2007、2008年选举中获胜而做出的政治举措，对于200 8年实现政权平稳过渡至关重要。

　　其实，普京上台之初，便高举反腐大旗。2004年1月，普京在反腐败工作会议上指出：“俄的腐败阶层实际上已 经组成了一个个黑社会，不仅官员腐败，各行各业都有腐败现象。”在普京的提议下，2004年1月俄罗斯成立了总统直属 的反腐败委员会，由时任总理卡西亚诺夫担任主席。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今这位已经下野的前总理正被腐败丑闻搞得焦头 烂额，俄媒体披露卡西亚诺夫名下的多处豪华别墅均系非法获得。

　　2006年5月10日，俄政府批准了《联合国反腐败公约》，成为世界上第52个批准该公约的国家，再次表明了 莫斯科打击腐败的决心。

　　普京上台以来的一系列重大措施给俄罗斯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俄罗斯最近进行了一项调查表明，在俄罗斯过去100 年的历任国家领导人中，普京在魅力、受尊敬程度和容易亲近程度3项中总分为76分，成为最受俄罗斯民众欢迎的总统。

　　普京今年的反腐行动赢得了全国上下一片喝彩，俄杜马副主席莫罗佐夫指出，“这是具有象征意义的事件，今后议员 们所享有的豁免权不会再成为打击腐败的绊脚石了。”

　　也有俄媒体评论说，俄罗斯要想根治贪污受贿，需要的不是特别严酷的法律，而是坚持到底。的确如此。比如今年5 月，曾被视为“反腐先锋”的俄总检察长乌斯基诺夫被意外免职。乌斯基诺夫在任期间对普京忠心耿耿，在处理库尔斯克号核 潜艇事故、别斯兰人质事件、拘捕前首富霍多尔科夫斯基等重大问题上助了普京一臂之力。因为反恐和反腐的双重成绩，他曾 连续两年被俄媒体评选为年度人物。

　　乌斯基诺夫在总检察长的位子上已经干了6年，他曾表示，要在有生之年将那些知法犯法的政府官员全部绳之以法。 但也许利益集团们认为正是这名正直的检察长扰乱了他们的安宁，在他们感到危险的同时也采取了反击。

　　在俄罗斯政治分析家瓦季姆·沃罗比约夫看来，当前普京正在领导俄进入一个以深化内部改革，特别是政府内部的行 政改革、法制改革为重点的内部制度变迁的新阶段。普京此轮反腐决心很大，但阻力和困难也不小。反腐必然触及到俄罗斯的 官僚体制，会遇到相当的阻力。而且，俄罗斯的腐败问题是制度性的，仅靠一次大规模的反腐或者普京的一己之力难以完成目 标。

　　因此，俄罗斯的反腐之路还将长期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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