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颁布新《国籍法》取消歧视性条款，专家称———消除歧视不能只靠一部法律

　　印度尼西亚国会7月11日通过了新的《国籍法》，取代了统治印尼近半个世纪的旧《国籍法》。由于新的《国籍法》取消了旧法中存在的含有种族、性别和婚姻歧视性条款，所以深受外裔尤其是华裔的欢迎。那么，新法对华裔有何影响？它能够从根本上改变现状吗？本报实习记者采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亚太所政治社会研究室副主任、东南亚问题专家贾都强博士。

　　问：您能否简要介绍一下华人对印尼社会的贡献及其生存状况？

　　答：华人对印尼的贡献，首先是经济上的贡献。华人到达印尼以后，就和原住民一起对印尼的经济开发、商业发展作出了非常大的贡献，同时对其宗教、文化、艺术方面的发展也作出了贡献。

　　但是，华人在印尼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待遇。实际上，这种移民与当地原住民之间的矛盾在全世界都会发生。华人在印尼的不公正待遇，主要是从印尼独立以后开始的。1948年，独立时的宪法把华人与原住民进行了严格的区分，华人获得国籍身份需要严格的程序和特定的手续，这种法律上的区分，就为后来的隔阂埋下了种子。直到1998年苏哈托下台才出现了华人政策的调整，近几年华人的境遇也相应地有了很大改善。

　　问：印尼为何选择在此时取消实施了48年的国籍证制度？

　　答：废除国籍证制度是印尼政府调整对华政策的一个延续。实际上，这种调整从1998年开始一直在进行中，包括这次的国籍证制度，在此之前就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这个制度从2002年起就不执行了。当时，瓦希德总统签署总统令，华人在日常生活办证过程中，不需要出具国籍证。而这次取消的意义，在于真正在立法上予以确定。

　　关于这项制度的改革，主要有三个原因：

　　首先是1998年的华人受到严重伤害的“五月暴乱”事件。这次暴乱反映出，印尼的华人社会与原住民之间存在很深的裂痕，也引起了从政府、原住民到华人社会的一个整体反思。政府因此认识到应当调整华人政策，以改善族群关系。

　　其次是印尼政府华人政策的调整。这个调整是一个有延续性的一贯的调整，经历了几任总统，从哈比比进行民主的改革，到瓦希德总统的举措，华人拥有了一个比较宽松的环境。比如，华人可以使用中文名字，华人可以过春节，取消国籍证制度也只是其中一项。

　　另一个大的政治背景就是，印尼政治社会的转型。现在印尼社会从苏哈托时期的专制社会到多元、民主的社会时期转向，华人在政治、文化、宗教等各方面实际上和其他社会成员一样拥有了更多的自由，这就为改善族群关系确立了良好的条件。

　　中国发展也是其中一个因素。最近几年，由于中国经济连年高速发展，世界各国都看好中国的发展，尤其是东南亚国家更是把中国当成一个发展的机遇，都想搭上中国经济发展的这趟快车。印尼从1998年经济危机以来一直处于经济低迷当中，它也想改善与中国的关系，借中国的市场和与中国的贸易关系走出经济低迷。

　　问：您认为新国籍法对印尼消除种族主义有什么意义？

　　答：具体来说，新法大大方便了华人的生活。旧国籍法在比如孩子出生、出国等生活的方方面面的规定中，华人都比原住民多一道手续，这不仅带有歧视性，也由此造成了官员敲诈勒索现象的发生。再有，对改善华人与原住民的关系有长远的影响。但是，要彻底消除隔阂可能需要一个较长的时期，因为华人与原住民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并且很复杂。消除歧视性政策不能只靠一部法律。从1998年开始，印尼就逐渐废除了一些苏哈托时期的歧视性法律，但还有一部分法律没有废除，如1967年的240号总统令规定，华人必须使用印尼名字。这个法令至今都没有废除。去年10月份，一部分印尼原住民发短信息号召袭击华人，也引起了华人社会的恐慌。这些都需要印尼政府的反思，如印尼民族主义的真正内涵，怎么来看待印尼华人在印尼社会中的贡献和地位等等，但目前，这一反思做得还不够。

　　问：在消除华人与印尼原住民之间的心理隔阂方面，双方还要作出怎样的努力？

　　答：在消除心理隔阂方面，首先要印尼政府彻底废除歧视性的政策与法令。真正把华人当做印尼社会中的平等、合法的公民。另一方面，华人自身也要努力，比如，华人主要局限于商业领域发展，对政治不关心，过去由于种种原因无法关心政治，但是现在印尼实现民主体制，允许华人成立政党参加竞选。而真正走上政治道路的人还是很少。华人应该转变观念，积极参与到政治决策中来，这样更有利于改善华人的社会地位。华人还应加强与原住民的沟通，华人社会经济势力强大，掌握了国家经济命脉的70％，但不善于沟通，如果能在这方面加强，可能对双方关系的融洽有更积极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