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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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8月16日14:22 新民周刊 | |||||||||
不要想为什么做这些事情 一名医生,一名志愿者医生——这样的身份常常让人想起白求恩。越来越多的国际医疗公益组织在中国活跃,让中国的医生开始接触国际志愿医生,并加入到志愿医生的行列,因为他们的存在,白求恩的形象走下“圣坛”,变成身边的具体的人。
撰稿/黄 祺(记者) 蹲下与病人说话 15年前第一次看到一所神奇的飞机医院,和飞机医院上来自世界各地的志愿医生时,冯雪亮感到很“惊讶”,她惊讶的是,设立于飞机“肚子”中的眼科医院拥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这些设备是她在国内医院从未见过的;她更惊讶于,飞机医院上的志愿者医生和护士,对病人的无微不至,也是她未曾见过的。 15年前的冯雪亮还是一名刚刚取得硕士学位的眼科住院医生,这一年,在眼科和慈善界享有声誉的国际奥比斯眼科飞机医院飞到山西省太原市,这所由飞机改装的眼科医院,携带着先进的仪器和手术室,飞往世界各地,为贫困和医疗条件落后地区的病人服务,并培训当地医务人员。飞机医院医生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眼科专家,他们中有的已经退休,有的利用自己的假期不定期参与,为病人治疗或承担培训工作。 这次飞行对于奥比斯来说,只是无数次慈善之旅中平常的一次飞行,但却改变了冯雪亮此后15年的生活。 冯雪亮的任务是做翻译,筛查病人时,她要把病人陈述的病情翻译给外国医生,然后把医生的诊断告诉病人。手术中,她要解决主刀的外国专家和观看手术的中国见习医生的交流问题。培训的时候,她也要充当现场翻译。这样的工作机会,让冯雪亮可以在最近的距离观察外国志愿医务人员的工作方式。 “护士在做每一个动作之前,都要告诉病人,我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冯雪亮至今回忆起来,还是不由得心生敬意。眼科筛查前一般都要给病人滴眼药水,志愿护士总是事先轻柔地告诉病人:“我要滴眼药了,可能会有一点不舒服,不过马上就会好。”冯雪亮说,这样的交流是必要的,病人在医院里本来就有恐惧感,如果护士动作粗野,病人会感觉很不舒服,但在国内的医院里,这样体贴的细节没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病人们似乎也已经习惯了。 还有一个动作让冯雪亮记忆犹新。多数病人接受双眼中的一只眼的治疗,手术后,治疗的眼睛一般需要包扎起来,但病人另一只眼是看得见的。在飞机医院上,护士一定会帮助治疗结束的病人穿好鞋子,然后把病人扶到休息室,但在国内的医院里,这些事情通常是由病人家属做的,护士顾不上。 冯雪亮像是再上了一次学,这一次,学到的不仅仅是专业知识,而是改变了她对自己的要求,她找到了榜样,和一条实现自己愿望的志愿者之路。 他不知道白求恩 和冯雪亮一样,自从5年以前以翻译的身份第一次成为奥比斯飞机眼科医院的志愿者以后,赵平每年都要花时间为奥比斯工作,到全国各地志愿服务。他是沈阳爱尔眼科医院的一名眼科医生,在飞机医院志愿专家中,他认识了一位让他崇敬的同行。 2003年,飞机医院飞到福州,赵平对TAYLOR说:“你做的事情和你的长相,都很像白求恩。”赵平认识TAYLOR的时候,TAYLOR已经通过资料,认识了他的加拿大“同乡”白求恩。刚来中国工作时,病人和医生们知道他从加拿大来,常常有人叫他白求恩,他一头雾水,在加拿大,白求恩并不像在中国这样有名。 赵平说他自己很幸运,TAYLOR的福州之行,是他作为志愿者为奥比斯飞机眼科医院第100次工作,他到中国志愿服务,也超过10次,在这一次具有纪念意义的工作中,赵平是TAYLOR的翻译。在他身边,赵平感动的不仅是高超的医术,更是志愿医生的敬业精神和职业道德。 在加拿大,像TAYLOR这样的眼科专家都拥有自己的诊所,受到病人的信任和追随。“每一次出来做志愿者,经济损失是一定会发生的,而且可能不菲,但他却毫不在乎。”赵平看到的是,每次乘坐长途飞机抵达目的地,第二天早上8点,TAYLOR就出现在工作场地,赵平说,对于一个60岁的人来说,时差给身体带来的不适肯定是存在的,但TAYLOR从来没有提出来过。2005年TAYLOR因病去世,在悼念信中赵平说:“从他的身上我学到很多,我学到应该怎样做一名医生。” 飞机医院所到之处,当地病人总是寄予很高的希望,期待着外国专家能够治愈自己的眼疾,所以,几乎每天都有几百人排队等候检查,看到病人焦急地等待,TAYLOR常常不去吃中饭,等到检查基本结束,已经临近晚饭时间。 像TAYLOR一样的志愿医生,没有豪言壮语。“我们是来度假的。”一位志愿医生这样给冯雪亮解释他当志愿者的原因,但冯雪亮知道,这样的度假不好玩,很少有时间休息、游览,每天吃盒饭,有的志愿者还自己带来手术需要的耗材、专业书籍,甚至角膜移植手术中需要的角膜。 行动的感染力胜过说教,在国外志愿专家身边工作过后,冯雪亮和赵平也成为了长期坚持志愿行动的“志愿发烧友”,只要飞机医院需要,他们总是想办法放下自己的事。 大家很羡慕我 “真的没有报酬?”冯雪亮15年前曾经问过外国志愿医生这个问题,现在,经常有人拿这个问题问她自己,她有时候跟人开玩笑回答说:“能赚很多钱。” 究竟做了多少次为奥比斯的慈善项目的志愿翻译,冯雪亮已经记不得了,她给飞机医院做志愿者至少3次,在地面培训项目中工作的次数,要比飞机医院来中国的次数多很多。一次到新疆做志愿工作,时间刚好安排在暑假,对于冯雪亮供职的山西省眼科医院斜视与小儿眼科,暑假是“旺季”,对于医生来说,暑假请假,损失比平常大。“你舍得吗?”有人问过冯雪亮,她告诉我,舍得还是舍不得已经不是她能想起来的问题,志愿者的道路从15年前踏上,就注定停不下来。 损失是微不足道的,收获的满足却让冯雪亮和赵平觉得沉甸甸的。一次参加医院组织的下乡义诊,回到家,冯雪亮跟年迈的父母说:“我没有想到,六七十岁的人会那么苍老。”同样年纪的老人,生活条件和健康状况如此悬殊,给冯雪亮巨大的震撼。在农村,当她为一个连200元钱都拿不出来的病人做好眼病手术,她说,她不会想到今天赚了多少钱,她欣慰的是,又一个急需帮助的人在她手下找回生活的希望,这种满足感,胜过物质的奖励。 “以前单位里动员募捐,我有些反感,现在只要有人需要,我毫不犹豫就掏钱。”冯雪亮的生活不知不觉改变了,在受到自己帮助的病人眼中,她看到了鼓励和自己的价值。现在,身边的同事、朋友都很欣赏冯雪亮的志愿行为,爱人是一名心脏科医生,冯雪亮说:“他很崇拜我。他的专业对手术室要求很高,要不然,他也可以和我一样去最需要的地方帮助别人。” 当了志愿者以后,赵平发现自己的心越来越“软”。在新疆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人民医院,走廊里挤满了排队等候筛查的病人,有人半夜起床,从几十公里外赶来,先坐马车,再转长途汽车,一脸疲惫。由于时间和人手有限,奥比斯飞机医院的外国志愿专家,只能给少数病人治疗,很多人没有机会接受治疗,这个“坏消息”,让赵平不忍说出口。 当外国专家决定不对一名患者实施手术,赵平的心里总是很矛盾,不知道该怎样把结果翻译给正在期待的病人。“他们那种渴望的眼神,我永远忘不了。”赵平说,当他把结果告诉患者,他们的反应,好像是到了世界末日。 “接触一次,就是一次心灵的净化。”赵平在志愿工作中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2003年,他跟随“视觉第一、中国行动”到黑龙江农垦地区为白内障病人义诊手术,平均每天手术量是七八十台,有一天做了100多台,“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每天只发10块钱的吃饭补助。”赵平说,没有必要去想为什么要做志愿者,为什么愿意损失自己的利益去帮助别人,不要想为什么做这些事情,如果总在寻找原因,你的志愿行为就“不纯粹”“不纯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