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载统治巴拉圭 独裁者流亡中去世

　　皮诺切特2003年9月11日的资料照片。[路透社照片]

　　20世纪六七十年代，拉美多个国家出现由军人掌控的独裁政府。其中，巴拉圭前总统阿尔弗雷多·斯特罗斯纳没有智利前总统皮诺切特的“名气”大，但统治时间却比后者长

得多。《纽约时报》甚至把斯特罗斯纳称作拉美“持续时间最久”的独裁者。

　　在斯特罗斯纳35年的统治中，巴拉圭成了纳粹分子和罪犯藏身的“天堂”。不过，他执政时期巴拉圭经济的增长也让不少巴拉圭人至今还念他的好。

　　16日，93岁的斯特罗斯纳在巴西首都巴西利亚去世，把功过留给历史评说。

　　恐怖是第二层皮肤

　　《纽约时报》报道说，斯特罗斯纳当政时，安全部队用逮捕、折磨、流放、谋杀等手段迫害反对派，恐惧渗透进巴拉圭人的生活。

　　教师马丁·阿尔马达曾在20世纪70年代多次以“知识恐怖分子”身份被捕入狱。安全特工给他的妻子放了一盘他在受刑时痛苦尖叫的录音带，后来他的妻子在年仅33岁时就去世了。

　　1992年，阿尔马达发现了一批现在被称作“恐怖档案”的政府文件，其中详细记录了数以千计巴拉圭人遭政治逮捕的经过。阿尔马达说：“恐怖成了我们的第二层皮肤。”

　　巴拉圭议会参议员卡洛司·莱维·鲁菲内利是反对党自由党领导人。1975年之前，他已经19次入狱6次受刑。

　　“多数时候我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他1975年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想要什么。不过，当他们把针刺进你的指甲缝里，你就会告诉他们任何事。你就会谴责任何人。然后他们会说，‘瞧，你以前一直在撒谎。’”

　　善玩权术的“黑暗智慧”

　　除了靠散布恐怖之外，斯特罗斯纳长期独裁统治的秘密还在于他对政党的利用，对军队的控制和对其他人弱点的把握。

　　斯特罗斯纳1954年靠政变上台，在此之前，巴拉圭历史上没有出现过一次民主的政权更迭。1948年至1954年，6位巴拉圭总统遭政变推翻。

　　《斯特罗斯纳统治下的巴拉圭》一书作者保罗·Ｈ·刘易斯说，在向权力顶峰攀登的过程中，斯特罗斯纳不断改换门庭，支持不同的总统，又背叛他们，自己从中受益。

　　前美国驻巴拉圭大使罗伯特·怀特回忆说，斯特罗斯纳有一种从他人的错误中获益的“黑暗智慧”。一次，巴拉圭驻阿根廷大使在赌博中输光了整个使馆的预算，立即奉调回国。在签下一纸忏悔书后，这位大使被斯特罗斯纳任命为外交部长。“从那以后，他无法再有任何独立主张和做法，”怀特说。

　　罪犯避难“天堂”

　　对国内任何形式的反对派，斯特罗斯纳毫不留情地恐吓、拘禁和折磨，但对于国际通缉的罪犯和纳粹战犯，他却格外“仁慈”，多次拒绝外国政府引渡国际通缉犯和纳粹战犯的要求。在斯特罗斯纳统治时期，巴拉圭成了罪犯避难的天堂：只要出得起钱，就能弄到新的护照和签证。在这里隐姓埋名地生活。

　　前往巴拉圭“避难”的罪犯中，最有名的是纳粹战犯约瑟夫·门格勒。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门格勒是关押犹太人的奥斯威辛集中营的德国军医。他不仅亲手挑选被送往毒气室的犹太人，还把犹太人当活体标本做试验，因此被称作“死神”。

　　二战后，门格勒逃到巴拉圭。国际社会两次提出引渡门格勒的要求，都被斯特罗斯纳拒绝。虽然门格勒最终离开巴拉圭，死在巴西，但因为斯托罗斯纳的庇护，这个残害了无数生命的“死神”到死都没有受到应有的审判和惩罚。

　　目前仍然没有确切的数字显示斯特罗斯纳当政期间到底有多少纳粹战犯在巴拉圭偷度余生。美联社的一篇报道说，二战以后，大约有20万德国人在巴拉圭寻求庇护。

　　除了纳粹战犯，斯特罗斯纳也“慷慨”地向其他被外国政府通缉的人物提供庇护，包括尼加拉瓜前独裁者安纳斯塔西澳·索摩查。斯特罗斯纳还一度拒绝引渡法国出生的毒枭奥古斯塔·约瑟夫·里科尔，不过最终在1972年迫于美国压力将其交出。

　　“给那些手上沾有鲜血的人难民（资格），斯特罗斯纳从来就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西蒙－维森塔尔中心的一位高级研究员这样说。该中心由纳粹大屠杀幸存者西蒙·维森塔尔建立，维森塔尔生前用60年时间将1100多名纳粹逃犯绳之以法。

　　好大喜功投靠美国

　　像每个独裁者一样，斯特罗斯纳总觉得自己“完全不可替代”。美国前驻巴拉圭大使乔治·兰多回忆说，斯特罗斯纳总是抱怨说，他希望早点退休，过钓鱼打猎的闲适生活，可他的国家需要他，他这个总统不得不继续当下去。

　　斯特罗斯纳粗暴地对待内阁成员，“对于他们来说，他就是上帝，”兰多说。

　　他操纵选举、滥用职权、收受贿赂，还好大喜功。他当政时，巴拉圭每个新学校、新设施开幕，他都会邀请全体外交使团参加仪式。

　　斯特罗斯纳在外交上投靠美国。1984年的《纽约时报杂志》曾发表文章说，在联合国对一些关键问题的投票中，巴拉圭总是顺着美国的意思投票，表现得比美国任何一个盟友都亲密。

　　以巴拉圭为“榜样”，美国后来在拉美地区扶植了多个军政府，巴西、智利、阿根廷、乌拉圭、玻利维亚都出现了类似独裁者。

　　这些国家的安全部队紧密合作，建立了联合情报网，取名“秃鹰行动”。各国独裁者利用“秃鹰行动”大肆压制民主，几乎根除了政治上的反对派。

　　建设巴拉圭有成就

　　尽管斯特罗斯纳劣迹斑斑，他在今天的巴拉圭仍然有一些支持者。每年11月3日斯特罗斯纳的生日，都会有一小撮他的坚定追随者在亚松森集会。毕竟，斯特罗斯纳当政期间也曾兴建过一些有利于巴拉圭国民的公众项目。

　　斯特罗斯纳掌权初期，由于连年的战争和政治更迭，巴拉圭穷困难当，连首都亚松森这样的大城市都没有自来水、下水道。斯特罗斯纳上台以后，向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贷款，修建了一批公共项目。其中，与巴西合建的伊泰普水坝最著名。这座耗资160亿美元的水坝是上个世纪70年代全世界最大的水电站。

　　当然，至今仍然有人质疑伊泰普水坝是否真给巴拉圭普通百姓带来了切实好处。但提到巴拉圭的建设，斯特罗斯纳确实有所作为。提到这位前独裁者，巴拉圭参议员胡安·曼努埃尔·博伟达说：“你在巴拉圭看到的一切都得感谢他（斯托罗斯纳）。”

　　美联社的报道也说，斯特罗斯纳“把巴拉圭带进了摩登时代，将一个停滞不前、政治动荡……的国家转变成一个相对繁荣、现代的国家。”

　　低调的流亡生涯

　　1989年，巴拉圭的斯特罗斯纳时代终于结束。靠政变上台的斯特罗斯纳同样在政变中被赶下台。但他走得并不屈辱。他在亚松森机场举行了一个仪式，通过电视转播观看了仪式的巴拉圭人都觉得，这个仪式并不像是为即将流亡的独裁者，而更像是为即将出访的元首举办。

　　人虽然离开巴拉圭，但斯特罗斯纳影响还在。推翻他的是他的儿女亲家安德烈斯·罗德里格斯将军。后者虽然在政变时大谈民主和人权，但在政变第二天就自封总统。直到1993年，巴拉圭人才选出文职总统。而即便公民人权回归后，斯特罗斯纳时代的烙印仍长期存在：民众疏离政治体制、习惯性的恐惧让他们不敢表达意见、容忍腐败……

　　斯特罗斯纳流亡巴西后，巴西方面禁止他从事一切政治活动，他也严格地遵守了这一禁令。

　　斯特罗斯纳在巴西利亚的南湖边有一幢房子，还在贝洛奥里藏特有一个农场。他和儿子古斯塔沃·阿道弗一直居住在这两个地方。

　　自流亡以来，斯特罗斯纳生活低调，从未公开离开过巴西。这可能是因为他害怕重蹈皮诺切特的覆辙。1998年皮诺切特在英国伦敦治病时被捕，此前，西班牙政府曾对他发出通缉令。后来由于身体原因，皮诺切特未被引渡到西班牙，但直到2000年才得以回到智利。（完）（袁原徐海静 新华社特稿）

　　相关链接一：斯特罗斯纳简历

　　阿尔弗雷多·斯特罗斯纳1912年11月3日出生于巴拉圭靠近阿根廷边境的恩卡纳西翁，父亲胡戈是来自德国巴伐利亚的移民，母亲是巴拉圭土著瓜拉尼人。斯特罗斯纳在首都亚松森和巴西的里约热内卢接受基础教育，并于1929年进入亚松森军事学院学习。

　　1932年至1935年，巴拉圭为争夺查科地区主权与邻国玻利维亚开战。尚未从军校毕业的斯特罗斯纳参加了这场战争，并脱颖而出。战争结束时，他已被提升为炮兵中尉。

　　1940年，他来到巴西接受炮兵训练。1943年，斯特罗斯纳上尉被提名进入巴拉圭高级战争学院，并于1945年毕业。1951年，他从炮兵部队指挥官升至武装部队总司令位置。

　　1954年5月发动军事政变，同年7月起任总统。1977年起成为终身总统。

　　1989年2月3日被安德烈斯·罗德里格斯发动的军事政变推翻，流亡巴西。

　　2006年8月16日去世。

　　相关链接二：奥古斯托·皮诺切特：

　　1973年9月11日，皮诺切特发动政变，推翻民选的阿连德政府，建立了军政权，直到1990年下台。在此期间，智利有近5000人因政治原因被处决或被捕后失踪，数以万计的政治犯在监狱中遭受虐待和酷刑，上百万人被迫流亡海外。

　　不过，皮诺切特执政期间，智利经济获得了较大发展，因此他在智利拥有不少支持者。

　　1998年皮诺切特赴伦敦治病，英国当局曾应西班牙法官的引渡请求将其扣留503天。由于皮诺切特的身体状况不适宜引渡受审，他于2000年3月被释放。

　　2000年5月23日，智利圣地亚哥上诉法院通过取消其特权的诉讼。2001年1月31日，圣地亚哥上诉法院正式向皮诺切特宣布软禁令，指控他犯有谋杀和绑架等罪行。2002年7月1日，智利最高法院第二庭作出终审判决，同意终止对皮诺切特的审判，从而宣告皮诺切特案结案。

　　同年7月4日，皮诺切特提交辞呈，辞去终身参议员一职，表明退出政坛之意。（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