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于1967年的东盟，刚刚过了39岁生日。其发展可分为三个阶段。一是前期磨合阶段，从成立到20世纪70年代中期，作为不大；二是整合与发展阶段，自1976年召开第一次首脑会议到本世纪初，其间签订了《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并逐步扩大，吸纳了全部东南亚国家，启动和实施了东盟自由贸易区等，取得显著成效；三是推进共同体建设阶段，目前刚刚起步，制定了到2020年（拟调整为2015年）建成东盟共同体（经济、安全与社会三个共同体）的目标。这是东盟发展的一个新里程碑。
以西方一些人的观点衡量，东盟还只是一个松散的地区合作组织，没有实现真正的联合和一体化，因为无论是从区内贸易比重，还是从政策体制统合的程度来看，水平都不高，无法和欧盟相比。但作为一个地区合作组织，东盟摸索出了一个适合本地区特点的方式，即“东盟方式”，创建了一个宽松的、能够吸纳地区各国的合作框架。这个框架起到了三个重要作用：一是把所有的国家逐步纳入到一个地区合作机制之中，使东南亚地区成为一个联合整体；二是通过地区合作机制，逐步实现地区的经济一体化以及更高层次的联合；三是通过协商、对话解决本地区各种矛盾，使东南亚由一个冲突不断的地区变为一个密切合作的地区。
“东盟方式”最主要的特征是，在地区合作框架下，通过协商，制定合作进程和目标。东盟推动区域合作和一体化进程所采取的是“软性方法”，与欧盟的“制度性方法”有很大的不同。在欧盟的“制度性方法”下，欧盟具有超国家的立法和干预权，而东盟的合作进程并不靠立法，东盟的决议对成员国也没有约束性。“东盟方式”是适合东南亚的国情的。东南亚各国经济发展水平、政治体制以及政治发展进程很不相同。这种差别导致了两个方面的制约：一是由于发展不平衡，各国的利益关注点和参与合作的能力不同；二是地区市场容量和地区内可动员的资源有限，经济的发展严重依靠外部，内部向心力有限。因此，东盟的地区合作与一体化进程只能循序渐进。
东盟是亚洲地区开展区域合作的先行者，“东盟方式”对于亚洲地区的发展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东亚地区的合作以“10＋3”（东盟加中日韩三国）、“10＋1”（东盟分别加中日韩）以及“东亚峰会”（东亚13国加印度与澳大利亚、新西兰）多层框架推进，这些都是由东盟倡导和领导的。东亚在构建地区对话合作机制、自由贸易区建设、金融货币合作、次区域发展（大湄公河地区开发）等方面已取得积极进展。同时，东盟在发展新型国际关系方面也起着显著的作用。东盟地区论坛是由东盟领导的跨地区安全对话合作机制。它不同于传统的军事安全结盟方式，倡导安全合作对话。其出发点不是确立敌人，而是增进互信，这有利于打破现行的霸权主导和结盟对抗的不合理国际关系结构。
当然，“东盟方式”还不是一个完美模式。其面临的最大挑战是，能否不断增强自身功能、提高运行效率。如果东盟进一步加强制度化建设，提高计划实施的实际效能，使欠发达国家从一体化进程中真正受益，其活力必然会更强。
（作者为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亚太研究所所长）
张蕴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