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欧会议十周岁:成就、困难和前景

　　亚欧会议已经十周岁了。在9月10日至11日于芬兰召开的第六届亚欧首脑会议上，包括中国在内的38个亚欧成员国的领导人将围绕“全球性挑战———共同应对”这一主题，总结十年历程的经验和教训，研讨国际形势和亚欧形势的新发展及其对亚欧会议进程的影响，从战略高度规划亚欧会议的下一步发展。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将于今天赴芬兰等欧亚4国访问，并出席在赫尔辛基举行的第九次中欧领导人会晤和此次亚欧首脑会议。

　　有目共睹的成就

　　1996年首届亚欧首脑会议在曼谷的成功举行，标志着亚欧之间新型平等伙伴关系在官方层面的建立。十年来，亚欧会议以“建立亚欧全面新型伙伴关系，促进共同发展”为宗旨，通过开展政治对话、经济合作和科技文化交流，为密切和加强亚欧会议成员间的交流与合作发挥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在亚欧会议的框架里，亚欧合作取得的进展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建立了定期会晤机制；2.经济贸易合作发展迅速；3.基础设施建设和能源开发方面的合作取得进展；4.文化科技的交流与合作成果丰硕；5.金融合作顺利进行；6.政治与安全合作不断加强。在2004年于河内举行的第五届亚欧首脑会议上，又有10个欧盟新成员国和3个东盟成员国加入亚欧会议。这样，亚欧会议成员国的人口总和占世界人口总数的40％，GDP总和占全球GDP总量的50％，在贸易方面则占到了全球贸易总额的60％。稳步发展的亚欧合作正对世界产生着越来越大的影响，而亚欧会议已成了这一合作全面发展的新构架，被誉为联系亚洲和欧洲的“桥梁和纽带”。

　　推动亚欧会议进程和亚欧合作稳步发展的主要动力在于以下三个方面。

　　首先，随着亚欧合作的深入发展，亚欧双方的相互依赖正在不断增强，这在经济方面表现最为突出。目前，欧盟在一体化进程中陷入困境的根本原因在于其不适应经济全球化的迅猛发展，而要走出这一困境就离不开与亚洲的合作，特别是欧洲经济的复苏离不开亚洲经济增长的支撑。同时，东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也需要欧洲的资金、技术支持。同时，全球化程度的加深也使双方需要在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方面进行合作。前欧盟对外关系委员彭定康指出：“亚欧双方相互依赖的持续加深，要求一种更强大的伙伴关系以应对目前全球化的机遇和挑战。”

　　其次，随着亚欧合作对世界格局产生越来越大的影响，亚欧双方的共同战略利益更显突出。亚欧双方虽然都和美国有着紧密的联系，但在抵制单边主义，推动国际关系的民主化方面却有着共同的考虑。特别在小布什上台执政后，亚欧在国际热点问题上联合起来牵制美国的现象频频出现。双方的这种战略趋同是冷战后、特别是“9·11”事件和伊拉克战争后国际格局发生剧烈变化的结果。

　　再次，随着亚欧关系的全面发展，亚欧文化的交融也在不断深化。亚欧合作本身就表明了不同文化价值观、各种发展模式之间是可以进行对话与合作的。前欧盟贸易委员拉米生动地说明了这个道理：“亚欧关系持续的良性发展有很多的原因，但是我认为关键的原因是双方对相互的差异不仅是容忍，而且是承认，更为重要的是欣赏。对亚洲而言，多样性是一个显而易见的特征……与此同时，由于增加了新的文化、新的语言和新的观点，欧盟内部的多样性也会随之增加。但是我相信，欧盟所取得的众多成功都得益于这种多样性。而且我认为只要亚欧双方都尊重彼此之间的差异，那么这种多样性将会成为创造之源和力量之泉。”

　　困难和问题

　　然而，前进中的亚欧会议也遇到了许多困难和问题，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1.合作内容不够深化，也就是批评者所说的“虚多实少”，倡议多于行动；2.合作议题过于宽泛，包罗万象而没有重点，无法有效地集中资源；3.没有常设性的后续推进机制，不少重要的倡议始终停留于纸面；4.合作机制内部存在着严重的不对称，也即亚欧双方在力量构成、发展水平、一体化程度上存在较大的不对称。在2004年10月第五届亚欧首脑会议实现大规模扩员后，又面临扩容和增效之间的两难困境。

　　亚欧会议产生上述问题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其一，非机制化的运作系统不利于成员国互相沟通和项目议程的实际操作。亚欧会议有一个非机制化的运作系统，由联络员-协调员-高官-部长会议-首脑会议五层次组成。所有倡议和相关安排都要经过逐层讨论，最后呈递首脑会议。与拥有常设秘书处的机制化国际组织相比，这样的体系过于繁杂，效率不高。

　　其二，会议通过的文件无约束力使亚欧会议有成为空谈俱乐部的危险。亚欧会议没有宪章等法律化的规则，其通过的决议、声明等并不具有法律效力，而是按照自愿原则由各成员国自己决定是否实行文件的相关内容。这种宽松的合作形式虽然给成员国以较大的活动空间，但也影响了各方面合作的实际效能和价值。

　　第三，各自为战的行动方式影响了亚欧会议整体功能的发挥。只要有成员国提出，亚欧会议就可建立后续行动，至今已有数百项，大多是谁提出谁出钱谁主办，各自为战，行动的成果很难评估。

　　第四，一致通过的决策方式使许多重要问题长期议而不决。如在吸收新成员国问题上，一个国家首先要得到它所在地区(欧洲或亚洲)的支持，然后经所有成员国一致同意才可加入。由于欧盟以释放昂山素季作为缅甸入会的条件，作为东盟成员国的缅甸加入问题曾长期得不到解决。

　　下一步怎么走

　　基于上述成就和困难，亚欧会议进程深入发展的道路上面临几个重大问题。

　　第一，亚欧会议要不要机制化？目前，要求亚欧会议进一步机制化，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组织的呼声日趋强烈。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如果想真正实现亚欧会议的目标，亚欧会议议程决不能只停留在非正式的基础上。他们建议亚欧会议应尽快建立秘书处，以落实首脑和高官各层次会议的创议。也有人提出，亚欧会议可实行“软机制化”，即建立一个小型秘书处，并逐步制定一系列规章和制度，即使是一个以论坛为主要形式的会晤机制，也是需要规章制度的。还有人建议，亚欧会议建立的亚欧基金会近年来活动积极，成果丰硕，可参照其常设机构的运作模式来推动亚欧会议机制化。

　　然而，尽管出现了亚欧会议应进行“硬”合作的呼吁，目前主张保持亚欧会议非正式、非机制化特征的意见仍然占上风，主要原因在于推进机制化合作还面临诸多制约因素：首先是亚欧双方的不对称性；其次是双方文化传统和价值观念的差异；再次是亚欧之间的利益差异及亚欧双方各自内部的利益差异导致的复杂性和不稳定性。

　　第二，如何解决亚欧会议内亚欧双方成员数量不平衡的问题？亚欧会议作为一个开放性的区域对话机制，进一步扩大是必然趋势。问题在于，目前亚欧会议内亚欧双方成员的数量存在着严重的不平衡，欧洲成员（25个）几乎是亚洲成员（13个）的两倍。随着未来欧盟的进一步扩员，新的欧盟成员国（如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自然成为亚欧会议成员，这种不平衡会更加突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吸收更多亚洲国家参加亚欧会议进程，尽快改变这种不平衡状况已是当务之急。

　　第三，如何协调亚欧会议与相关东亚、亚太、亚欧合作机制的关系？亚欧之间目前还存在其他三个层次的合作机制：其一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双边层面合作，如中德关系、中法关系等；其二是国家与地区层面的双边合作关系，如中国与欧盟的战略伙伴关系；其三是地区组织与地区组织之间的双边合作，如东盟与欧盟的对话机制。同时，亚欧会议几乎涵盖了包括东盟、“10＋1”、“10＋3”在内的几个主要的东亚区域合作机制，与亚太合作机制APEC在成员上也有部分重叠。这样，亚欧会议与上述这些机制之间已形成了相互交叉、相互影响的密切关系。如协调得好，它们之间可以互为补充、相互促进；反之，则会形成互相扯皮、资源浪费的情况。因此，如何协调与相关东亚、亚太、亚欧合作机制的关系，也已成为亚欧会议需要认真处理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