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回忆：我所见到的卡斯特罗

　　7月31日，卡斯特罗因肠胃出血进行手术，消息传出，举世震惊。正当人们还在对他的病情进行种种猜测的时候，仅仅经过一个来月的治疗，这位八旬老人就已再次出现在世界面前，开始频频会见外宾了，这不禁使我感到：打不垮的卡斯特罗又一次胜利了。我曾经作为新华社常驻记者在古巴工作多年，看着媒体上出现的卡斯特罗消瘦但依然精神矍铄的照片，不由得使我回忆起当年的一些往事。

　　与卡斯特罗共进晚餐

　　1999年9月7日晚8时，我在结束了当天的报道工作后匆匆赶往古巴政府的所在地革命宫，去参加卡斯特罗主席为外国记者举行的晚宴。

　　世界各大通讯社，各国的主要媒体都在古巴设有分支机构或派有记者，在哈瓦那的常驻记者有将近200人。与拉美其他国家相比，古巴的物质生活是艰苦的，然而许多外国记者都乐意在那里工作，因为古巴是个出新闻的国家，那里有卡斯特罗。卡斯特罗不畏强权，坚决反对美国经济封锁，在极其困难的情况下坚持社会主义，引起国际媒体的极大关注；他的勇气、智慧和人格魅力，深深地吸引着各国新闻工作者。有卡斯特罗在，就有新闻，每当卡斯特罗在公共场合出现，记者们都是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向他提问。对于记者们提出的问题，卡斯特罗总是耐心地回答，即使有的西方记者提出难以回答的问题，他也都是轻松地巧妙应对。卡斯特罗去机场迎送外宾，往往是客人已经走了，他还被记者围住不放。卡斯特罗出席会议，散会后经常不能离开会场，要回答外国记者没完没了的问题。

　　卡斯特罗举行这次晚宴是为了招待前一天晚上同他一道参加电视"圆桌会谈"的外国记者。1999年7月，在加拿大温尼伯举行的泛美运动会上，泛美体育组织宣布世界纪录保持着，古巴著名跳高运动员索托．马约尔尿检中发现可卡因，并取消了他的金牌。随后，3名古巴举重运动员也因兴奋剂问题被没收了金牌。卡斯特罗十分生气，认为这是有人为了败坏古巴体育的声誉而搞的鬼。

　　9月3日和4日，古巴国家电视台连续2天举行"圆桌会议"，卡斯特罗在会上揭露泛美运动会上发生的针对古巴的不公正行为，包括CNN、美联社、路透社、法新社和新华社在内的14家媒体在古巴常驻机构的负责人出席了这次电视座谈会，600多万古巴观众收看了实况转播。

　　晚宴在国务委员会的大会议室里举行。出席的还有古巴国务委员会副主席拉赫、外长佩雷斯，以及国家体委的领导人等。8时半，卡斯特罗到了，在场的人群立即自然地列成两排。 他和大家一一握手，互致问候。他走到CNN女记者卢西亚的面前时，还亲切地摸了摸她的头。这位小巧玲珑的美国女记者十分活跃，平时只要是重要场合，总是要冲在前面，所以古巴领导人对她都非常熟悉。

　　卡斯特罗走到我的面前向我伸出他的大手。他握手很用力，并且不马上把手松开，而是用一只手攥住我的左手腕，一边同我说话。他说："听说你马上要回国了？"我说："没有呀！" 他说："噢，我搞错了，是越南记者。"我说："司令，10月1日北京举行国庆50周年大规模庆典，到时您能去中国大使馆吗？"他说："一定，一定！"在和大家一一见面后，卡斯特罗开始讲话，确切地说，是和大家聊天。

　　卡斯特罗谈到他的出身和家庭。卡斯特罗1926年8月13日出生在古巴东部奥连特省的一个叫比兰的庄园里。父亲安赫尔．卡斯特罗原是西班牙西部加利西亚的一个贫苦农民。1895年古巴爆发独立战争后，他作为西班牙军队的士兵被派到古巴打仗，战后返回西班牙。20世纪初，安赫尔再次来到古巴，经过几年的奋斗，成为一个庄园主。"我父亲出身很穷，到古巴后发了财，成了庄园主。不过他对手下的工人很好。"他说，他从小就离开父母，到城里的教会学校读书。后来到大学学习法律，曾经想到哈佛大学读书。"但是，我没有去美国读书，而是参加了革命，开始信仰马列主义"，他说。

　　卡斯特罗身着绿军装，扎着腰带，高大的身躯在两排记者中间的夹道中来回走动，讲话是不时辅以手势。他讲话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在同你谈心，炯炯有神的眼睛总是全神贯注的看着你，用心听着你的话，使你感到不是在同一位国家元首在对话，而是同一位可敬可亲的家长在拉家常。

　　大约10点半左右，晚宴开始了。参加者大约有40来人。在环形桌边，卡斯特罗身边坐着国家电视台"电视园桌会议"的主持人和国家广播电台的体育评论员，然后是法新社记者。卡斯特罗的对面是国务委员会副主席拉赫，他的两边是CNN和美联社的2位女记者。长桌的另一头坐着外长佩雷斯。他们的身边坐着路透社、安莎社和俄通社的记者，我被安排在古巴国家体委副主任的旁边。卡斯特罗和大家边吃边聊，回答大家提出的问题，他知识渊博，思维敏捷，说话幽默风趣，现场气氛轻松愉快。席间，路透社记者安德鲁送给卡斯特罗一份礼物，那是路透社拍摄的索托．马约尔纵身跃过横杆的照片。卡斯特罗非常高兴，连声说"好，好！"

　　凌晨3点多，卡斯特罗像以往结束谈话时一样，习惯性地把两手往桌子上轻轻一拍，说："好，今天就到这里！"然后，他边走边谈，一直把记者们送到电梯口。这时，有人提议："我们和总司令合个影吧。"于是，全体返回。照完相后，记者们仍然久久不愿离去，卡斯特罗和大家聊了很久。

　　卡斯特罗观看我建国50周年庆典实况转播

　　1999年10月1日，是新中国成立50周年。古巴政府对于我国庆50周年十分重视，外交部专门成立了工作班子，从9月初就开始举行一系列庆祝活动。当地时间9月29日下午，在古巴革命武装部队礼堂举行了隆重的庆祝大会，卡斯特罗以及古巴党和国家多位领导人出席。大会的议程中没有安排卡斯特罗讲话，因此在中国大使王成家发言之后，大会在热烈的掌声中便准备结束。然而，当工作人员正要拉上帷幕的时候，只见坐在主席台上的卡斯特罗连连摆手，表示他要讲话，于是正在合拢的大幕重新拉开，卡斯特罗健步走上主席台，发表即席讲话。他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卡斯特罗谈到了二战后的国际形势，高度评价中国革命胜利对世界的伟大意义。他又分析了当今的世界形势，认为只有中国代表了第三世界的利益，强调中国在世界上的重要地位。卡斯特罗热情地赞扬新中国成立50年来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取得的伟大成就，说中国的成就表明了社会主义的强大生命力。

　　当地时间9月30日晚，即北京时间10月1日上午，中国驻古巴大使馆举行大型国庆招待会，内容之一是观看北京国庆庆典的实况转播。9时40分，卡斯特罗来了，同时到来的还有古巴国务委员会副主席拉赫、外长佩雷斯等。根据使馆的安排，卡斯特罗等领导人在宴会厅旁边的小客厅观看电视转播，其他来宾在电影厅观看。

　　卡斯特罗看到我，问道："我昨天的讲话你们报道了吗？"我连忙回答说："新华社已经发表了。"9月29日的庆祝大会结束后，我回到分社立即编发了卡斯特罗讲话的外文稿，然后又发了一篇中文特写《加勒比海与长江同庆》。

　　卡斯特罗还没有吃晚饭，他刚刚到机场迎接从洪都拉斯归来的古巴医生们，然后便直接赶到中国使馆。近年来古巴不断向拉美国家和非洲派遣医务人员，帮助那些缺医少药的贫困地区的穷人看病。卡斯特罗一行在客厅落座，在他的前面摆放着一台29英寸的彩色电视机。王成家大使问："是否去餐厅就餐？"卡斯特罗连连摆手"不，不！就在这里。"

　　于是大使吩咐服务人员把食品和饮料拿进来摆放在卡斯特罗面前的圆桌上。卡斯特罗喝着中国红葡萄酒，熟练地将松花蛋占上酱油、醋，吃得津津有味。

　　卡斯特罗爱吃中国菜，据说他年轻时就经常去哈瓦那老城区的中国餐馆吃中餐。90年代后，他经常来中国使馆，对中国厨师做的菜非常喜欢。

　　北京时间10时整，北京国庆50周年大型庆典活动开始了。一个个着装整齐、精神抖擞的演示方阵正步从主席台前走过，卡斯特罗立刻被吸引住了，连声说好。他边看便对在场的古巴领导人说，中国人就是有纪律，这样的庆祝活动世界上哪个国家能组织的起来呀。他指示说，古巴电视台要马上转播，让古巴人都来看看，这就是社会主义。他还特别认真地观看了庆典中展示的各种武器装备，不断向大使馆武官询问一些武器装备的名称和性能。12点钟，北京的庆典结束了，卡斯特罗仍意犹未尽，又看了一边庆典的录像，直到凌晨2点才离开中国大使馆。（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孙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