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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牙利最漫长最黑暗的一夜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9月27日11:53 世界知识
孔寒冰

  与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等中东欧国家一样,匈牙利进入新世纪以来的社会发展是比较顺畅的,政治相对稳定,经济 发展也很快,2004年还正式加入了欧盟。在世人的眼中,匈牙利就像是一个刚刚过上了富裕生活的“小户人家”。然而, 在2006年的秋季,匈牙利却出人意料地收获了一颗苦果——布达佩斯发生骚乱。尽管这起骚乱很快被平息了,但却打乱了 匈牙利人的正常生活。当然,人们对骚乱带来的影响也多了一份关注。

  1989年后最大的一次骚乱

  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分布在由南至北流过的多瑙河两边,河西是布达,河东是佩斯。多座跨河大桥将它们紧紧地连成 了一体,在西边的喀尔巴阡山余脉和东边的大平原的映衬下,古老的布达佩斯显得格外美丽,素有“多瑙河上的明珠”、“中 东欧的巴黎”之誉。

  9月19日,世界各大媒体几乎都在头版甚至头条报道了这样一则火爆的消息:18日深夜,成千上万的人聚集在布 达佩斯市中心议会大厦外,要求政府总理久尔恰尼·费兰茨下台。防暴警察手持盾牌站在周围,但没有进行干预。然而,就在 大多数人以静坐方式表示自己诉求的时候,突然几百名右翼极端分子站出来,冲破防暴警察布下的警戒线,要强行进入附近的 国家电视台大楼,让电视台现场转播一份他们要求久尔恰尼辞职的声明。结果,双方发生了冲突。防暴警察用了高压水枪和瓦 斯,骚乱分子则向警察投掷瓶子与石块。不仅如此,骚乱者还掀翻警察的防暴水车,点燃电视台附近的数辆小汽车。到19日 凌晨,警察被迫后撤,骚乱者一度冲进并占领了电视台大楼的一层。为了避免更大的暴力冲突发生,警察没有强行阻止,电视 台的工作人员则平静地离开。再后来,警方调集了数千名警察前来增援,骚乱分子也很快离开国家电视台。到19日早晨,抗 议示威的人群逐渐散去,布达佩斯市区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根据警方披露,在这场骚乱中,共有102名警察受伤,其中一名伤势严重,另有近50名骚乱者受伤。从现场图片 上看,一些建筑物的玻璃被打碎,电视台大楼里的自动售货机也被砸烂,楼前停着的小汽车被焚毁。国际社会普遍认为,发生 在布达佩斯的这场骚乱是自1989年剧变后最严重的一次。面对示威者的压力,久尔恰尼的态度强硬,他在呼吁人们保持克 制的同时,发誓要遏制抗议示威活动进一步扩大,把发生骚乱的18日晚到19日凌晨称为自1989年以来“匈牙利最漫长 和最黑暗的一夜”。

  祸起“谎言风波”

  为什么有成千上万的匈牙利人到议会大厦外静坐示威,他们又因何要求久尔恰尼总理辞职?其实这一切全都是“谎言 风波”引起的。

  据媒体披露,9月17日这天,久尔恰尼于今年5月在社会党的一次内部会议上的讲话录音在国家电视台网站上曝光 。讲话内容大致是:“我们搞砸了,目前的状况不是一般的糟糕,而是糟糕透顶了!没有一个欧洲国家比我们干得更糟……在 我们执政的四年里,政府拿不出引以为傲的业绩。我们该如何向选民交代这一切……我们采取了一切措施保证这个秘密在大选 前不被泄露出去。过去两年里,我们一直在撒谎……”

  没有人知道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将久尔恰尼的讲话录音曝光,但是,被曝光了的这个内部讲话迅速在网上传播开来,全 国为之哗然。反对党宣布拒绝出席当天的议会会议,而更多的抗议者来到议会大厦外静坐示威,要求久尔恰尼辞职。接下来发 生的,便是上面描述的那一幕。

  在各种媒体上,久尔恰尼的这个讲话录音大多被简单地解读成了“匈牙利总理承认欺骗民众,自称从早到晚都在撒谎 ”,其目的是为了使社会党赢得即将在今年10月举行的市政议会选举。但需要注意的是,第一,久尔恰尼的这个讲话是在社 会党的一次内部会议上发表的,既然是内部的讲话,就会有自己的特殊语境,可这种特殊的语境是什么,这一点显然被人们无 意或有意忽略了;第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带领社会党赢得连任的久尔恰尼讲这番话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第三,久尔恰尼 涉世不深,但政治生涯可谓一帆风顺。他生于1961年6月,1984年毕业于匈牙利一所科技大学的师范学院后,又在该 校经济学院获得学士学位。上个世纪80年代,他主要从事青年团工作,90年代进入金融公司从事高层管理工作,当过顾问 ,做过经理,2002~2003年任总理首席战略顾问,2003年当选为社会党全国委员会委员,2004年先当选为社 会党久尔州委员会主席,后于9月出任政府总理,今年获得连任。这些表明,久尔恰尼在政治上不该是一个草率的人。

  然而,在社会情绪失控的情况下,人们很少对被曝光的这番讲话进行理性的分析,进行辩解的只有久尔恰尼自己。久 尔恰尼在匈牙利ATV电视台上解释说,他所谓的“撒谎”指的是政坛上普遍存在的政治谎言,并不是隐瞒经济形势,因此, 他不会因为讲话录音被曝光而下台。不仅如此,久尔恰尼还将“谎言”泛化,据报道,久尔恰尼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今天 ,匈牙利政治的真正问题不是谁在何时撒了谎,而是谁有能力给这一切画上句号……有谁能直面过去16年历程中的谎言和半 真半假的言辞?谎言是全体匈牙利政治精英的罪过。”有报道说,“谎言事件”发生后,社会党于18日晚召开了闭门会议。 会后,党团主席伦德沃伊·伊尔迪科告诉媒体,社会党通过投票表决一致支持久尔恰尼总理的政策,并保证社会党将继续支持 改革和平衡金融的政策,保持政治稳定,确保国家的稳定发展。

  西式民主综合症

  表面上看,这场骚乱是因为久尔恰尼的“谎言”而起的,可根源说到底还在于匈牙利的党派斗争和社会矛盾。

  匈牙利实行西方式的多党议会民主制,议会是立法机关和国家最高权力机构。匈牙利实行一院制,共设386个议席 ,每四年普选一次。在匈牙利政坛上,登记注册的政党有上百个,但影响较大的有近十个。最近一次议会选举是在今年4月举 行的,这也是匈牙利加入欧盟之后的首次选举。当时,在第一轮投票确定出的212个席位中,没有一个党达到组阁所需的半 数。在第二轮选举之前,略微领先的社会党同中左的自民盟结盟,社会党得以继续组阁,成为1990年以来首个连续执政的 党,久尔恰尼第二次就任政府总理。1998~2002年执政的青年民主主义者联盟—匈牙利公民联盟(青民盟)成为议会 中最大的反对党,也是与社会党相抗衡的主要政治力量。

  通常人们用左右两翼来形容匈牙利社会党和青民盟,其原因除了在执政理念和政策上有激进与保守之分外,还在于社 会党(或社会民主党)多半是由前社会主义工人党改建来的,似乎总有社会主义时期和共产党的影子。在匈牙利政坛上,连续 失意的青民盟对社会党本来就有“一肚子”气,因此,对社会党不断进行监视和攻击。久尔恰尼的内部讲话录音的曝光对青民 盟来说是天赐良机,因而他们纵容支持者静坐示威、纵容少数极端分子骚乱。

  平心而论,在社会党执政的这四年中,匈牙利所取得的成就还是可观的,政治上没有发生什么动荡,经济上GDP保 持着高增长率,是欧盟国家中发展最快的国家之一,如今人均GDP已达到1.1万欧元,步入了中等发达国家行列。但是, 对选民来说,政治稳定和经济发展,都是台上的执政党应当做的,是在履行它竞选时的承诺。反之,执政党若是在哪些方面做 的不好或是社会发展的某些方面出现问题,选民就会毫不客气地向它发起诘难。作为一个转轨国家,匈牙利的发展绝非没有问 题。比如,根据媒体报道,与十几年前相比,匈牙利水的价格上涨了100多倍,

天然气涨了80多倍,而居民的名义工资只 增长了10倍。另外,匈牙利民众对现有的与日常生活直接相关的医疗保障水准、住房和食品价格、交通状况等也都不太满意 。他们往往把这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都归咎于在台上的社会党。久尔恰尼的讲话录音无疑加剧了民众的不满,将支持的法码加 到反对党一边。这恐怕是为什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会有那么多人参与到抗议示威阵营中的重要原因。

  其实,匈牙利的这次骚乱不过是西式民主“综合症”的一种表现。在中国台湾地区如火如荼的“倒扁”运动、泰国刚 刚发生的军事政变则是这种病的另外一些症状。尽管表现形式不同,但是,它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当政者的不检点和失误一 定会造成民众不满,被反对派所利用,进而导致了社会动荡。

  不应忽视的两个因素

  虽然对久尔恰尼内部讲话录音不满的人很多,但是,制造这起骚乱的毕竟是少数右翼极端分子。这些人之所以这样做 ,还有两个不可忽视的和间接的影响因素。

  第一,今年10月是震惊世界的匈牙利事件50周年,匈牙利目前正在筹备大规模的纪念活动。50年前,就是在布 达佩斯,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将反对苏联模式、反对苏联控制的有序的群众运动变成了失控的打砸抢烧的暴乱,造成重大人员伤 亡和财产损失。在被定性为“反革命事件”三十多年后,1989年6月,匈牙利国会通过的第1号法令宣布,它是匈牙利近 代史上一个“光辉事件”,“同1848~1849年的革命和自由斗争具有同等的意义”。

  现在,少数右翼极端分子试图将公众对久尔恰尼讲话录音的不满,引向大规模的骚乱。在这过程中,他们把自己的所 作所为比做1956年的“十月事件”。一位名叫萨巴多斯的著名右翼作家认为,这次骚乱也是一次反对社会党专制统治的人 民“起义”。在他们的眼里,久尔恰尼和社会党都是前共产党的遗老遗少。另一位名叫玛丽亚·维特纳的青民盟成员说,“这 已经是一次革命了”。

  第二,近期在欧洲的一些国家地方选举中,右翼或极右翼势力纷纷获胜,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剌激了匈牙利的极右势力 。就在久尔恰尼讲话录音被曝光的当天,在德国梅克伦堡—前波莫瑞州举行的议会选举中,与新纳粹关系极为密切的国家民主 党赢得了7.3%的选票,高于参选政党在州议会赢得席位数至少要超过5%的标准。也是在17日,瑞典大选揭晓,在野的 中派政党和右翼政党组成中右联盟大获全胜,击败了以社会民主党为主的中左联盟。虽说西方国家政坛上你上我下非常平常, 可一类的事件凑在一起就不一般了,它们可能互相影响、相互作用。

  布达佩斯发生的骚乱很快就过去了,但导致它发生的内部的或外部的种种因素依然存在,其中有的已经常态化了。事 件发生的直接原因可能是偶然的,但背后深刻的原因却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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